接下来,姬星光缓缓翻开那份来自未来科技包中附带的《主位面未来简史》。
那不是一份技术报告,不是时间轴,也不是哪位战略研究员所写的预测论文,而是一块由现实铸成的碑文。
那是凌风传来的另一份赠礼——一份沉甸甸的记忆之书。
姬星光:“这是一段凄美的童话。”
在遥远又美丽的森林中,住着一位沉稳睿智、内敛强大的朋友,名叫小唐。
小唐有些与众不同。他从不张扬,也不爱争抢,但却擅长耕作、制造、建桥、筑巢……据说这片森林中一半的灌溉水渠、三分之一的天空风筝,还有西分之三的树屋图纸,都出自小唐族的爪下。
森林里的朋友们都对他评价不一。
住在高山的白鹰说:“小唐是个安静的家伙,总爱自己画图纸、造车轮,不太懂我们空中的规矩。”
住在孤岛的脚盆鸡时常发出响亮的咯咯声:“我家的贝壳地砖可比小唐家的花岗岩洋气多啦!”
住在寒地的小熊则总是一边掰着雪块一边点头:“小唐不错,就是太爱琢磨,动不动就改进工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继续用我的石头锯了。”
森林里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谁的羽毛最长,谁的歌声最响,谁的影子能盖住最多的林子,谁就能在山巅开茶会,讨论“谁该做树王”。
小唐从不参与这些茶会。
他太忙了——忙着搭帐篷,忙着为松鼠修补水轮,忙着替啄木鸟画巢穴结构图,还要用浆果果皮调配不易褪色的布料染剂。
“真是个热心肠。”小象感叹。
“有点闷,但挺靠谱。”小狐说。
有一回,森林的某条远洋水路出了点小意外。一群负责运送香料的小獾在途中被临时拦停,说是要“例行检查”。那天风不大,浪也不高,船却莫名其妙在海上漂了好些时辰。
“这是安全协议。”远空飞过的白羽鸟这么解释。
森林的朋友们也没说什么,他们都很讲规矩。
小唐在那之后,悄悄为所有水路运输工具加装了“反翻浪装置”,并提出“能不能让森林也有自己的航道信标呢?”
大家点点头,又低下头。
有一年,岛屿那头传来一阵锣鼓声,说是要举办一次“遥望大会”,所有会飞的朋友都能来参加,大家围着一个叫“岛狭”的地方比拼飞行姿态。
小唐不太会飞,但他没有退缩。他把自家做的纸鸢挂上自己绘制的“云形导航布”,让几只年幼的雏龙试着飞了出去。
有人说他傻,但他的纸鸢飞得特别稳。
也曾有一次,小唐在远山边搭建了一个“故事馆”,邀请几位外来的朋友来做客。晚上突然落下一堆松果,不小心砸坏了屋檐。白羽鸟拍着翅膀说:“啊,这大概是风太大。”
小唐不说话。他只是撑伞,把损坏的屋檐一块块修了回来,还为松果树系上了风铃。
森林里时不时也会有雾气。一种从远方飘来的白雾,说不清从哪来,也说不清要飘向哪。
有人问:“这是不是你那边传过来的?”
小唐一边给松鼠熬汤,一边淡淡道:“雾来了,总会散的。”
森林大会上,有人提出新的“森林技术共用章程”,还特别列了一条:某些果子,某些水道,某些风筝图纸,小唐家暂时不能用。
小唐眨了眨眼,说:“没关系,我自己画。”
于是他开始自己画。
他画得很久。
画了屋顶上的风、土壤里的火、果树根部的纹理,也画下未来树上长出的一枚枚果实。
而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只会画图纸的时候,小唐家院子里的一台台机器,己经开始发光了。
那天,天很蓝,风很轻,林间广播悄悄响起:
“诶?你听说了吗?小唐家最近……好像自造了一座星星观测站。”
“是吗?他不是才刚刚把灌溉系统修完么?”
“他说:‘我不想做树王,我只想把森林,修得更亮一点。’”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那个不常开口、喜欢独自鼓捣的家伙——
早己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守护了整片森林。
而他从来没说过一句责备的话。
只是静静地,把锈掉的螺丝换掉,把断掉的桥梁修补,把散乱的风,重新引入正轨。
于是他们给小唐立了一块石碑,刻着:
“森林不语,自有力量。”
森林纪年,两千年整。
彼时,森林里正值“百兽和鸣,万木共荣”的盛世传说周期。
小唐正在重铸他那枚古老的鳞片,正给一台木蒸车装上新的灵火炉芯,顺便还改进了风力磨牙机的齿轮转速结构。远处,一群鹦鹉广播着“森林最可爱居民投票排行榜”,小唐名列第十七——刚好落后于三只穿金戴银的松鼠。
就在这日,西边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鹰啸。
那是白鹰。森林的风总要向他打个旋儿才敢刮。他这回,飞过了半个天顶,盘旋着,落在了遥远的中沙草地上,说要搭个新窝,用来“观察星象,捕捉流云”。
大家点头,说白鹰爱研究,果然是森林的榜样。
小唐闻讯,只眯了眯眼。他知道,风突然停下来,不是因为风累了,而是风的主子,暂时有了别的兴趣。
“机会。”他轻声说。
于是他飞快地做了几件事:
最重要的是,他签了一张写满小字的“森林共荣契约”。
这张纸,厚得像树皮,长得像藤蔓,一位叫“树袋袋长老”的考古生灵看了三眼,叹道:
“唉,小唐啊,终究还是要给咱们做手工的。”
可谁都没想到,十年之后,小唐没有做手工,他造了机器。
那张门票,竟然被他炼成了整套钥匙组,钥匙一转,“森林制造之门”轰然开启。
热蒸汽、风车线、长焰龙炉、八爪分工灵兽……如藤蔓般攀遍整个林地。山雀来打工,狼来了干运营,兔子送快递,连沉睡己久的鼹鼠也钻出来投简历。
林子里的商品换图谱悄然重画。
一时间,森林集市无处不响起这样的话:
“这玩意?小唐那边三天出货。”
“要急件?得提前预约小唐的夜班仓鼠工。”
“别惹小唐,他那鳞片一掉,咱这全没货了。”
首到有一天,白鹰喝完果酒,拍着翅膀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风道,被小唐自己立的蒸汽管道穿得像筛子。
“咕?”他歪头。
那一刻,白鹰明白——这不是一只会种田的龙了。这是坐在中洲之巅的“鳞甲巨主”。
于是,白鹰动了。
全面动了。
——【风之维度:技】
他在高空封闭风道,把所有的“灵气配件”、螺旋羽毛、绘图软件都设置成“仅白鹰可用”。别说用,小唐连看一眼都不行。
——【骨之维度:产】
他拉着脚盆鸡、白象国、蕉叶猫合开工坊,取名“新森林联盟制造研究中心”。目标很明确:把所有工单从小唐的灶台上搬走。
——【舌之维度:声】
森林广播的鹦鹉忽然都开始唱一首新歌:
“小唐吃太多,储粮不均衡!”
“小唐鳞太硬,不适合森林抱抱!”
“小唐只会低价卖羽毛,毫无创新!”
——【血之维度:疫】
一场浓雾从遥远的山林飘来,谁都说不清源头。可白鹰第一个喊:“是小唐的炊烟熏坏了空气!”然后扔出了五千份数据图表,证明这是“统计学共识”。
——【爪之维度:兵】
海边,几只舰鸟突然“例行巡游”,拍打着水花划过小唐的后院;天空中,棒族的大锤鸡和鸡国的小锥鸡同时磨爪啼鸣,一副“准备谈心”的样子。
姬星光轻轻合上幻影之书。
所有龙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听懂了这不是故事,这是定制好的五重挠痒包——
挠你的风,咬你的骨,吵你的耳,堵你的鼻,威你的尾。
可就在这时,姬星光抬起头,他没有怒火,只是微笑着说:
“主位面的小唐,当年也遇到过这些。”
“他们没有吵回去,也没有演节目。”
“他们只是在被断风后,自造蒸汽;在被堵鼻时,炼制清风;在被喊坏蛋时,研究新配方。”
“他们的每一根鳞角,都在寂静中打磨。”
“后来他们没有报仇,也没复仇,只是轻轻拍了拍那些曾笑过他们的动物肩膀,说——”
“你还好吗?最近订单有点多,我可以分你点代工。”
会议厅里,长老们点了点头。
是啊,森林就是一家亲嘛。
亲得一地鸡毛。
亲得互帮互助、你掐我尾、我踩你翅。
而那只叫小唐的龙,从未说自己要称王。
他只是在忙着把自己修得够好,不至于被风带走,不至于在果子熟时,却因没锅而错过甜香。
而有朝一日,风停了,鸟静了,小唐立于林巅,也只是轻轻地说: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于是群兽沉默。树叶轻响。
森林,又迎来一个新的年轮。
空气如水,沉静而滚烫。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比科技包更珍贵的,不是知识,而是那个未来的他们——曾经不被理解、不被看见,却仍然选择不跪下的姿态。
那不是一个神话。
那是一次写进血脉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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