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白双臂一振,袖中内力如行云般流转,左揽秦策,右托黄岩,二人重伤之躯在他双手之下轻若鸿羽。
清江城的房屋檐角如刀锋割裂天际,暴雨倾泻如天河溃堤,无边无际。他踏雨而行,足尖点瓦不染片水,青衫猎猎似御风之隼。
檐下暗影幢幢,他忽折身掠向城东一处无人居住的老旧宅院。朱门铜锁早被岁月蚀成朽木,他却指节轻叩三下,门枢竟自行旋开。
院内松柏成片,叶隙间漏下的雨丝在他周身三尺外便凝成珠帘。
苏墨白将二人置于廊下木榻,秦策胸口血渍己浸透衣衫,黄岩体内的骨裂声在雨中仍清晰可闻。
他自怀里拿出装有碧髓灵液的玉瓶,将瓶中药液倒入掌心,药液倾出时泛着幽蓝色磷光。
苏墨白双手一合,将药液在左右手中分成两份。指尖按二人手腕时,他的浩然真气带着药液瞬间融入秦策和黄岩的脉络。
药液如同蛛网,从内而外缠缚伤口,使得断骨复位,血涌渐止。
忽闻檐角异动,他眸中寒芒乍现,却只见一只雪狸叼着半腐桃枝跃上梁柱,尾巴扫落一串雨珠。
“青木药庐的碧髓灵液,是江湖中不可多得的外伤灵药,你到底是何方高人?竟然拥有如此瑰宝?”黄岩满心疑惑与惊异交织在一起,不禁出声问道。
“在下苏墨白,这瓶碧髓灵液,是我为青木药庐挥毫泼墨题写门帘与牌匾而换得的。”苏墨白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回应道。
“你为何要出手相助?”秦策目光如炬,首视他的双眼,追问道。
“其实你们刚开始交手时,李先生与那位东夷女剑客便己察觉。”苏墨白一边继续输送着真气与灵液,一边解释。
“只是他们无意介入,而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做了我心中所想却不敢付诸行动的事。那种英勇无畏的行为和义无反顾的精神,让我心中久违的侠客之气再度被点燃。”
“至于这碧髓灵液,权当是你们助我重拾侠客之气的谢礼吧。”
“如此珍贵的灵液,仅用来换那虚无缥缈的侠客之气?”黄岩有些困惑,眉头微皱。
“你不懂也无妨,反正青木药庐的大小姐对我青睐有加,日后遇上她,再换取些便是。”苏墨白神情淡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信与从容,随后转向秦策。
“眼下将近酉时三刻,诗会你务必参加,切不可授人以柄。”
“好。”秦策应允,语气坚定。
“至于你嘛……”苏墨白看向黄岩,轻笑道:“需寻个恰当的理由正大光明地出城,至少不能让他人看出你身负重伤。”
三言两语之间,苏墨白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后路。
秦策感受到体内断裂的骨骼在瞬息间恢复了近七成,心中满是感激,出声道:“多谢。”
“不必客气。”苏墨白收回双手,转身言道:“诗会那边我会为你稍作拖延,你尽快来吧。”
语毕,他迈步踏入雨幕,身影如鬼魅般飘忽,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此人行事,着实古怪……”黄岩摇头苦笑,脸上满是无奈,却又带着一丝敬佩,难以评价。
“欠你的银两,今夜到福来客栈甲字第一号房间来取吧。你们镖局人多口杂,我便不去了。”秦策说罢,欲转身离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作为回报,你那装有家书的竹筒,我会亲自送去。”黄岩话落,也准备离开。
“再会!”秦策施展雷瞬步,脚下雷光乍现,身形如电般划过雨幕,亦消失在雨幕之中。
黄岩思及顺风镖局那些永无止境的事务,不禁感叹:“做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真好啊……”
酉时三刻己近,松风水榭正厅之中,许多年轻的学子毛遂自荐的充当了杂役,招呼旁的到来客人。
毕竟今天整个清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一多半,在这些人面前混个脸熟自然是好的,若是能结识一番,就更好了。
沈湘湘不知道今日平波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暗流,只是对秦策的新作万分期待。随在的众多座位之中,找了个偏僻之处,坐了下来。
看见桌案上有酒,便倒了一杯,自顾自的饮着。
为首之人,自是曾有官身的松风水榭老院长。往下便是县衙三老,和李烟鹤为首的几位知名文人。
他们交谈必引经据典,沈湘湘暗自叹息一声,侧眸看着窗外一刻不停的嘈杂雨水,又听着些陈词滥调酸词儿,越发觉得烦躁了。
年轻士子们看似随便坐着,实际上都不自觉的靠近着那几张主位,有人注意到边上的沈湘湘,惊叹于她的容颜,却又碍于她外族之人的身份,没有上前搭讪。
老院长起身抱拳微行了一礼,众人起身回礼,他呵呵笑道。
“酉时三刻己到,今日诗会,本是秦策公子借我松风水榭书院举办的。无奈天生异象,连日暴雨。”
“秦公子又无座驾,应是耽误在路上了。老朽就越俎代庖一回,宣布诗会开始!”
凉风可着劲儿地往人衣领里钻,深秋之风,峭寒之意十足,像无形的刀剑,割裂人身上的暖意。
沈湘湘本就是大家闺秀,礼节二字自然不会有缺。但听着场间诗来词去,看着席上酒来筹往,又没人来找自己谈话,不免觉得无趣。
酒意上涌之时,所以感觉脑袋渐渐昏沉,似有困意袭来。
恍惚之间听着几个句子,像什么“落红成阵春辞树,霜叶燃山秋染眸。”“云涛裂岸风衔浪,雨丝绣帘雾织愁……”,亦或是“芦絮随风散,秋声入夜潮”。
都是些虚有其表而无神韵的感叹,给不了人一点儿新鲜感。沈湘湘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一些。
虽然自己不大喜欢这种场合,总不能流露出有失风范的出格举动,她带着标志性的客套笑容,有些木然地望向场中。
这一望,却看见了换了一身白色衣衫的苏墨白一脸骚包的摇着折扇,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笑道。
“晚生新有一作,想请东夷才女鉴赏一番。”
沈湘湘起身,不着痕迹的笑道:“苏公子才名在外,若有佳作,不妨一同鉴赏。”
“天地为家西海川,风云作伴酒千坛。笑看沧桑变孤鹤,醉饮星河长岁年。
醉卧青松枕霜月,醒掌北斗引舟船。是非恩怨随风散,快意恩仇任血溅。
莫问浮名身后事,但求肝胆照青天。天地与我同醉梦,此身不朽共疯癫!”
心中侠气回归之后,苏墨白忽地来了灵感,一首天地醉歌,油然而出。
此诗一经念出,整个诗会的人都为之动容。
“墨白当真不负才子之名啊。”县令赞叹开口。
一首不怎么说话的县丞,仔细回味之后,解析道。
“这诗词中包含着一种哲理,似有一种生命力一般,有对时间和命运的看法,也有面对待挫折的心态和对虚名的豁达,实在是少有的佳作。”
沈湘湘眼睛一亮,回道:“苏公子果真大才。只是不知秦公子又在何处?不妨一同切磋。”
此时的秦策换上那身干着的青衫,打着伞从福来客栈沉默的出了门。
在其身后的二楼客房中,阿娜依看着半截木簪,一言不发,也没有流泪。
家没了,阿娘也没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叫自己回家吃饭了。
阿娜依很想哭,但哭不出来,眼泪好像己经流干了。
从今往后,自己就要一个人,在这肮脏的世间,挣扎求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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