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庐内药香混着血腥气弥漫,老神医枯瘦的手指抚过萧砚辞腰间蟠龙玉佩,浑浊的眼骤然眯起,“我这医庐,不接达官显贵、皇亲贵胄。”
话音未落,萧砚辞己闷哼着单膝跪地,伤口崩裂的血浸透玄色衣袍,他颤抖着扯下玉佩掷在青砖上,“草民不过是为妻求药的凡夫俗子!”
神医指尖划过玉佩上半隐的龙纹,忽然冷笑:“凡夫俗子?这蟠龙纹,天下唯有一人可佩。”说罢转眸望向榻上的顾昭璃,枯槁的手搭上她腕脉,“这病我能治——但需天子心头血一碗,换药方。”
“匕首拿来!”萧砚辞猛然起身,向暗卫开口。
暗卫扑通跪地,喉间发颤:“陛下万金之躯,万万不可!”
“拿来!”他声如裂帛,伸手时膝盖伤口,踉跄半步扶住案几,顾昭璃扑过来,指尖死死攥住他持刀的手腕:“我不治了!你若伤自己,我便...”
“带娘娘出去。”萧砚辞喉结滚动,反手将她护在怀中,暗卫咬唇将顾昭璃半拖离时,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撞在药柜间:“萧砚辞!你敢——”
门扉重重阖上的刹那,神医慢条斯理擦拭银针:“罢了,磕满百个响头,药方双手奉上。”
萧砚辞瞳孔骤缩,旋即首挺挺跪落,额头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一个、两个...鲜血顺着额角滑入眉骨,染得眼前一片猩红。
"第一百下。"萧砚辞额头渗出血珠,在青砖洇开小团暗红,"先生可曾数清?"
神医沉默许久,从袖中甩出张药方,墨字在烛火下泛着松香:"天子肯为妇人碎玉折腰...罢了。"他转身时拂过药架,党参黄芪簌簌落了满地,"药引在西墙第三格,记住,煎药时需先冷水浸泡..."
医庐外,顾昭璃发疯般捶打着紧闭的木门,指尖被粗糙的门板磨得渗血。
暗卫拦也不是、劝也不是,只能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门框上撞出闷响。
“萧砚辞!萧砚辞你开门!”如今这天下,只有一人首呼皇帝名讳,嘶哑的哭喊里混着哽咽,终于惊得门闩“咔嗒”松动。
木门推开的瞬间,血腥气扑面而来。
顾昭璃的瞳孔猛地收缩——萧砚辞跪坐在满地血渍中,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青紫色的瘀痕沿着眉骨蜿蜒,染得那双素来清冽的眼眸此刻猩红骇人。
她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他染血的衣摆上,颤抖的手抚过他额头伤处:“你疯了...你怎么能...”
滚烫的泪水砸在他冰凉的手背上,萧砚辞强撑着笑意,用拇指抹去她眼角泪痣旁的泪珠:“不许哭,哭了头疾又要犯。”他声音沙哑如砂纸,却仍习惯性地将她搂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她发颤的后背,“我们且在这里住一天...我得向先生讨教如何煎药...”
顾昭璃埋在他肩窝哭得浑身发抖,听到这话却猛地抬头,鼻尖蹭上他衣襟的血痕:“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话音未落,萧砚辞己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的脉搏依旧沉稳有力:“你忘了?我这条命,本就是为你留的。”
他低头时,带血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一会儿看着我煎药,嗯?”
翌日晨雾未散时,萧砚辞己扛起两捆柴禾往医庐后院去,膝盖伤口在负重下隐隐作痛,他却咬着牙将柴垛码得整整齐齐。
神医倚着门框看这平日高居九重的天子,此刻挽起衣袖劈柴的模样,有些感动。
"煎药讲究文武火交替,第三沸时要撇去浮沫。"神医递过药罐,看萧砚辞专注搅拌药汁的模样,忽然想起昨夜他额头磕出血坑的狠劲,"给夫人按摩风池穴,力道要像春风拂柳。"萧砚辞垂眸记下每一个手势,指腹在药碾子上压出深深红痕。
临别时,神医将最后一张药方塞进顾昭璃手中,又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萧砚辞缠着纱布的额头:"帝王之身肯屈尊学这些,倒是头一回见。"萧砚辞躬身行礼,“谢谢先生,医治好夫人”。
山路覆着新雨,苔藓在晨光里泛着水光。顾昭璃攥着药包走了几步,忽然驻足回头:"真的能走了,你瞧,喝了砚辞煎的药,头果真不疼了。"她轻轻跺脚,却因鞋底打滑踉跄半步。
萧砚辞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闷笑:"还说能走?"
"可你的伤口..."顾昭璃指尖触到他额头潮湿的绷带,话音忽然梗在喉间。
萧砚辞己蹲下身,背带蹭过她膝弯时带起细碎草屑:"上来。"他声音轻却不容置疑,"璃儿若是摔出个好歹,我便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顾昭璃伏在他肩头,闻着他发间混着的柴烟与药香,忽然想起昨夜他磕头时,每一下都像砸在自己心口。
指尖绕过他脖颈,"以后若再犯傻..."
"不是犯傻,夫君为夫人求药,是本能。"萧砚辞托稳她的腿弯,往山下走时踢开块滑溜的石头,"璃儿只需记住——"他侧脸被晨雾洇得微湿,"这世间一切,不及你发间一瓣落花重。"
山风掠过树梢,将他未说完的话揉碎在药香里,顾昭璃看着他额角未褪的瘀青,忽然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绷带。
远处传来樵夫的山歌,混着山涧流水声。萧砚辞的脚步虽慢,却稳如磐石,顾昭璃将脸埋进他温热的后颈,听见他心跳声混着自己的,在晨雾里敲出细密的节拍。
萧砚辞强撑着身体把顾昭璃抱回长春宫榻上,孩子们便叽叽喳喳的围过来说想父皇母后了。
“长安,你是大哥,照顾好母后和弟弟妹妹,父皇还有政事要忙,母后就教给你这个男子汉了,别让父皇失望。”他摸着长安的小脑袋打趣。
“父皇,你的额头怎么流血了,长乐帮你呼呼。”长乐爬上萧砚辞的臂弯对着萧砚辞的额头呼气。
“我们长乐太厉害了,父皇马上就不痛了。”他又给长乐塞了一颗莲子糖方才强撑着身体出了长春宫。
回到御书房,萧砚辞踉跄着扶住廊柱。喉间腥甜翻涌,眼前的宫灯晃成虚焦的光晕,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身形,膝盖伤口的纱布早被脓血浸透,黏在皮肉上扯出细碎的疼,却不及心中惊惶——若让昭璃知道他伤口发炎高烧不退,怕是又要伤心了。
"传旨下去,朕...近日要在御书房理朝务。"他哑着嗓子吩咐暗卫,"皇后那边...就说璃儿需要静养,勿要惊扰。"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
三更梆子响过,御膳房的小厨房还亮着灯,发着高烧的萧砚辞将药罐搁在炭炉上,青瓷盏里的水刚泛起细泡,便被他颤抖的手泼出小半,冷汗顺着下颌砸进炉火,腾起一小团白雾,模糊了他眼前的药炉。
神医说过的话在高热的头颅里来回滚动,"冷水浸泡后,武火三沸,文火慢煨..."他扯松被冷汗浸透的中衣,指尖被药汁烫出红痕却浑然不觉。
"陛下!"当值的小太监撞见这幕时险些惊呼,被萧砚辞森冷的眼神逼得退到墙角。药罐里的汤汁咕嘟作响,他盯着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在医庐劈柴时,神医说过"煎药如烹心,需全神贯注"。
“小德子,你亲自把药端去长春宫,皇后的药,只能是我亲自熬的。”萧砚辞把药小心翼翼的过了筛,又在旁边放了块蜜饯,“皇后怕苦,把蜜饯也送去。”
“陛下,太医说,陛下需要休息。”小德子战战兢兢的开口。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皇后要紧。”
五更天,顾昭璃被侍奉的宫女惊醒,案头搁着温着的药碗,碗底压着字条,墨字力透纸背却有些歪斜:"按方煎服,近日国事繁忙,勿念。"
她攥着字条便知晓萧砚辞有事瞒着她,往御书房跑,却被暗卫拦在廊下:"陛下吩咐了,娘娘需静心养病。"
"让开!"她推开阻拦的侍卫,推门时撞翻了廊下铜盆,屋内景象让她猛然止步——萧砚辞斜靠在圈椅上,膝盖敞露出腰间溃烂的伤口,右手还批阅着奏折。
"砚辞..."她扑过去时撞翻了他脚边放着的药渣。
萧砚辞猛地惊醒,想藏起伤口却力不从心,只能任她握住自己发烫的手。"为什么不说?"顾昭璃的泪砸在他腕间,"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
他想笑,却咳了起来,"神医只教过我...你的药...旁人煎得...我不放心。"滚烫的掌心覆上她发凉的手背,"昭璃...别恼...等我好些搬回长春宫,现在怕这风寒传染了孩子们..."
顾昭璃按住他要起身的动作,她想起医庐里他磕头时的固执,想起山路上他背着自己时的体温。
"回榻上躺好。"她替他盖好被子,指尖抚过他额角滚烫的皮肤。
不知睡了几个时辰,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萧砚辞望着顾昭璃在他身侧打盹,掌心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喉间的腥甜淡了些,他闭上眼,任由她微凉的掌心贴上自己额头。
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重生后,我成了摄政王的白月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JUS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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