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细雨如丝如缕，缠绕着星轨阁的飞檐斗拱。白砚秋独坐屋顶，膝头横放着那柄从不离身的雕花匕首。雨水顺着瓦当滴落，在她淬了毒的刀刃上绽开细小的水花，宛如她心中经年不化的霜雪。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檐下避雨的雀儿，却惊不动她眼中深潭般的寂静。
"秋姐！"唐小乐的声音从梯子传来，少年怀里揣着油纸包，胡麻饼的香气混着雨水的清新扑面而来，"我猜你没吃晚饭，特意留的！"
白砚秋斜睨他一眼，没有搭话。少年早己习惯她的冷脸，手脚并用地爬上屋顶，裤腿沾满泥泞。他挨着她坐下，小心翼翼地递上油纸包，却在瞥见她左眼角的朱砂痣时愣住——那抹红色在苍白的肌肤上跳动，像极了他母亲临终前画在他掌心的莲花印记。
"秋姐，"他脱口而出，"你的痣......和我娘的一模一样。"
匕首在瓦当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白砚秋猛地转头，瞳孔骤缩，刀柄上的白鹤纹与唐小乐腰间的残片同时泛起微光。"你娘是谁？"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颤抖。
唐小乐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壁画残片，上面褪色的莲花纹与白砚秋匕首上的雕刻严丝合缝。"我娘说，这是龟兹王室的守护图腾。"他的指尖抚过残片边缘的焦痕，"她总说，等我长大了，就带我回莲花盛开的地方......"
雨声突然变大，白砚秋的思绪被拉回十年前的龟兹商队。篝火映照着乐官姐姐的脸，她穿着月白色长裙，裙角的铜铃随着拨弦的动作轻响。"小秋，"那人将药膏涂在她臂间的鞭伤上，"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莲花盛开的地方就是家。"
商队遇袭的那晚，火光染红了戈壁。乐官姐姐将残片塞进她手中，推她躲进骆驼群："去长安，找星轨阁。"她的裙角己被鲜血浸透，铜铃散落一地，"告诉他们，红莲花石在秘阁手里......"
"她是不是总在袖口绣着并蒂莲？"白砚秋的声音沙哑，"是不是教过你《龟兹夜歌》？"
唐小乐的眼睛亮了："你真的见过我娘！她现在在哪？"少年抓住她的手腕，却触到她袖中凸起的疤痕——那是秘阁刑具留下的烙痕。
白砚秋猛地抽回手，匕首插入瓦片："死了。"她站起身，雨水顺着下颌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坑洼，"龟兹灭国时，秘阁用星石碎片控制机械沙虫，将商队碾成齑粉。"
唐小乐跌坐在地，残片从掌心滑落。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咳嗽，想起她藏在米缸里的夜光珠，原来那些都是龟兹最后的星火。"那我们报仇！"他抓起木刀，"秋姐教我杀人术，我要砍断秘阁的爪子！"
"连匕首都握不稳，凭什么报仇？"白砚秋冷笑，却在转身时瞥见少年泛红的眼眶。她突然抽出匕首，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双世芳华：鸢尾花开时》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刀光如电，削断他束发的绳结。唐小乐惊呼一声，额前的碎发飘落，露出与母亲如出一辙的眉形。
"看好了。"白砚秋单手持刀，在雨中舞出莲花三式。刀影重重，每一次劈砍都带起细密的雨珠，宛如莲花绽放时抖落的露珠。唐小乐屏住呼吸，发现她的招式与母亲教的儿歌韵律惊人地吻合。
"龟兹乐舞本就是杀人之术。"白砚秋收刀入鞘，"你娘当年能以琴音杀人于无形，你以为只是风雅？"她踢开脚下的积水，"明晚开始，丑时三刻，演武场。"
深夜的演武场笼罩在薄雾中。唐小乐举着比他还高的木刀，手臂酸痛难忍。白砚秋站在远处的廊下，袖中飞出三枚柳叶镖，精准钉在他脚边："分神就会死。"
少年咬咬牙，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月光穿透云层，在他汗湿的后背投下颤抖的影子。忽然，他想起母亲唱的《龟兹夜歌》，旋律在脑中响起的瞬间，木刀挥出的弧度竟与飘落的柳叶轨迹重合。
"有点悟性。"白砚秋罕见地露出赞许，随手掷出一枚萤火虫灯笼。幽绿的光芒中，唐小乐看见她左眼角的朱砂痣褪去伪装，露出底下淡色的疤痕——那是常年以毒敷面留下的印记。
"秋姐，你的痣......"
"秘阁的人以为我死了。"她指尖轻抚疤痕，"这颗假痣，是用龟兹毒花汁染的。"她转身走向黑暗，声音渐轻，"睡吧，明日继续。"
唐小乐握着木刀坐下，发现灯笼底座刻着半朵莲花。远处传来更夫报时的声音，他忽然明白，白砚秋从未放下过去，就像他从未停止寻找母亲。而星轨阁的屋檐下，两个被秘阁碾碎人生的人，正在用各自的方式，拼凑破碎的星轨。
雨停了，演武场的石板上倒映着微弱的星光。唐小乐摸出残片，与白砚秋匕首上的莲花纹再次贴合，这次，他清楚地看见残片背面用龟兹文刻着"望舒"——那是母亲的名字。
"娘，"他对着星空低语，"秋姐说，莲花盛开的地方就是家。现在，我好像找到家了。"
白砚秋站在暗处，听见少年的呢喃，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莲花星石碎片。十年了，她终于等到了那个能与她共舞莲花杀术的人，也终于敢正视心中被仇恨冰封的角落。或许，星轨阁真的能成为她的归处，就像龟兹商队曾是她的家。
晨雾渐起时，她悄然离去，靴底的泥泞中，混着唐小乐不知何时塞进她口袋的胡麻饼——饼上用糖霜画着笨拙的莲花。白砚秋嘴角微扬，将饼塞进袖中，匕首在晨风中划出一道清冽的光。
这一夜，长安城的雨洗净了许多秘密，却在星轨阁的演武场上，埋下了两颗即将破土的种子。一颗是复仇的火种，一颗是重生的希望，而它们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绽放出最璀璨的莲花。
(http://www.220book.com/book/JUW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