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工局的铜门刻着精密的蟠螭纹，苏晚棠伸手触碰门环，忽然听见齿轮转动的轻响——那是她昨夜让阿蛮加装的机关锁，只有输入正确的齿轮转速才能开启。
"苏大人早。"守门的老工匠弯腰行礼，眼中闪过惊讶，显然没想到新上任的五品官竟是个年轻女子。
工坊内扑面而来的热浪中，混杂着铜锈与松香的气息。数十个工匠围在水力驱动的磨盘旁，看见她时纷纷停下手头工作，目光在她腰间的尚工局令牌上打转。
"都盯着我做什么？"她解下披风，露出里面绣着机关纹样的圆领袍，"继续干活。王师傅，昨日让你改良的冲压模具呢？"
头发斑白的王师傅呈上青铜模具，手却在发抖："大人，这模具要冲压出0.1毫米的铜片，怕是......"
"怕什么？"她拿起钢笔，在模具上画出应力分布图，"按照这个位置开槽，再用冰水淬火，保证不会断裂。对了，把磨盘转速调到每分钟三十转，我要亲眼看看效果。"
工匠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背。苏晚棠注意到，角落里有个戴斗笠的年轻人始终低头锉着铁块，身影有些眼熟——正是昨日在金銮殿外卖卜的瞎子少年。
水力磨盘开始转动，水流冲击叶片的声音与现代实验室的离心机奇妙重叠。苏晚棠盯着冲压模具，忽然想起明玥曾在视频里说过的"工匠精神"，嘴角不禁上扬。
"成了！"随着一声欢呼，薄如蝉翼的铜片从模具中弹出，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工匠们发出惊叹，王师傅更是老泪纵横："老臣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精妙的工艺......"
"这算什么，"苏晚棠擦了擦汗，"咱们还要造水运仪象台呢，那才叫精妙。"她转头看向戴斗笠的少年，"那位小哥，过来帮个忙。"
少年犹豫片刻，摘下斗笠——左眼角有道疤痕，从眉骨延伸至下颌，却遮不住眼中的聪慧。他单膝跪地："小人阿诚，见过苏大人。"
"阿诚，你锉的这块铁锭，"她用钢笔尖点了点工件，"打算用来做什么？"
"回大人，"少年声音沉稳，"司天监的王大人让小人锉出十二面体，说是用于测算星象。"
苏晚棠挑眉，十二面体在现代几何学中被称为正十二面体，属于柏拉图立体，司天监用这个测算星象，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蹲下身，在铁锭上画了个五边形："阿诚，按这个形状锉，每个面夹角116度，比十二面体更适合观星。"
少年眼中闪过震惊："大人竟懂西域传来的立体几何？"
"略懂一二。"她想起现代陪清禾拼的乐高几何套装，"以后叫我苏姐姐吧，别总大人小人的。"
工坊外忽然传来喧闹声。陆承远大步走进来，腰间多了块尚工局腰牌，手里拎着个食盒："李适送的葡萄酿，说是给新官贺喜。"他看向阿诚，眼神微凛，"这位是......"
"阿诚，新来的工匠，"苏晚棠接过食盒，"对了，你上次说崔家余党在西市倒卖禁书，查得如何？"
陆承远凑近，压低声音："查到了，是个叫'秘阁'的组织，专收外邦奸细，用机关术换情报。他们的标记......"他在她掌心画了个八角星，正是崔叔父靴底的纹样。
阿诚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铁锉划破指尖。苏晚棠递给他止血草药，注意到他藏在袖口的八角星刺青——与陆承远画的一模一样。
"阿诚，你的伤......"
"不打紧，"少年迅速掩盖刺青，"苏姐姐，小人去磨些铜粉。"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陆承远皱眉："此人可疑，要不要......"
"先静观其变，"苏晚棠打开食盒，葡萄酿的甜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麝香，"秘阁既然敢渗透尚工局，必有更大的图谋。"她蘸着酒液，在桌面上画出大明宫的排水系统图，"你看，若将导电丝绸埋入这些下水道，就能组成一张监控网络......"
"苏大人！"突然的呼喊打断她的话。小枣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攥着支断簪，"平康坊的胡饼铺被炸了！阿蛮哥哥他......"
断簪落在地上，苏晚棠认出那是沈清如的物品。她想起今早收到的密信，沈清如说在胡饼铺发现了秘阁的印刷工坊。作者“佳灵”推荐阅读《双世芳华：鸢尾花开时》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走！"她抓起披风，钢笔己滑入袖中，"陆承远，通知金吾卫封锁西市；小枣，带我们去胡饼铺。"
胡饼铺浓烟滚滚，阿蛮正抱着个冒火花的木箱往外冲，身上的衣服己被烧出几个洞。苏晚棠一眼认出那是她改良的神火飞鸦——被人改装成了炸弹。
"阿蛮，放下！"她大喊，"那是诡雷！"
少年愣在原地，木箱突然喷出火光。千钧一发之际，陆承远挥剑斩断木箱系带，苏晚棠则甩出钢笔，笔尖的荧光剂在空中画出太极图——那是破解机关的密钥。
爆炸声在巷口响起，却比预计的小很多。苏晚棠冲过去，看见木箱里除了火药，还有几本《机关秘术》抄本，每本封面上都画着八角星。
"他们想炸死我，再嫁祸给波斯邸，"阿蛮擦着额头的血，"这些书里，全是错误的机关图。"
小枣忽然指着街角："看！那个戴斗笠的人就是昨天来买胡饼的！"
苏晚棠抬头，只见阿诚的身影一闪而过，斗笠边缘露出的八角星纹与秘阁标记完全吻合。她摸出翡翠镯子，对着阳光转动——内侧的刻度与阿诚的刺青角度一致，竟组成了秘阁的据点分布图。
"原来如此，"陆承远看着地图，"秘阁的老巢，竟在司天监的观星台下！"
苏晚棠握紧钢笔，笔尖在掌心刻下北斗七星："走，去会会这位王大人，看看他究竟在观什么星。"
夜幕降临时，司天监的浑天仪在月光下缓缓转动。苏晚棠跟着陆承远翻过围墙，看见王元吉正在指挥工匠搬运木箱，每个箱子上都印着吐火罗文的"天机"字样。
"动手。"陆承远示意。
钢笔尖划破木箱，里面露出的不是星象图，而是一箱箱碳化硅芯片，每片上都刻着错误的电路——这些芯片若流入市面，所有基于它们的机关术都会失控，正如现代萧承煜用盗版芯片引发的灾难。
"王元吉，你好大的胆子！"陆承远现身，剑指对方咽喉。
老监正脸色惨白，忽然从袖中甩出烟雾弹。苏晚棠捂住口鼻，却看见烟雾中浮现出奇异的幻象：现代的萧家老宅与盛唐的司天监重叠，萧承煜的脸与王元吉重合，他们都戴着刻有八角星的戒指。
"这是迷烟，"陆承远扶住她，"秘阁的幻术......"
苏晚棠强撑着掏出荧光剂，在地面画出破幻的符阵。烟雾散去时，王元吉己不知去向，唯有一箱芯片上留着张纸条，用荧光笔写着："苏晚棠，你的钢笔，我们要定了。"
她握紧钢笔，忽然想起明玥在现代说过的话："妈妈，钢笔是你的魔法棒，谁也抢不走。"
陆承远捡起芯片，眼中闪过狠厉："明日早朝，我要弹劾司天监通敌。"
"不，"苏晚棠摇头，"秘阁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大。今晚回去，你帮我做件事......"她在他耳边低语，少年眼中先是惊讶，继而露出了然的笑。
回程的路上，小枣趴在苏晚棠肩头打盹，手里还攥着半块胡饼。阿蛮背着工具箱，走在最前面，腰间别着她新做的袖珍灭火器。
"苏姐姐，"少年忽然开口，"你说现代的女子也能当工匠吗？"
她看着长安的星空，想起明玥的计算器、清禾的画稿、承轩的机器人："能，而且她们做得比男人更好。阿蛮，等水运仪象台建成，我带你去看样东西——那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星星。"
少年重重点头，眼中倒映着盛唐的灯火，比之任何宝石都更璀璨。
尚工局的灯火彻夜未熄，苏晚棠在图纸上画下最后一笔，抬头看见窗外的启明星。钢笔尖在纸上落下，写下："致清禾、明玥、承轩：妈妈在唐朝学会了与星辰对话，很快就能找到回家的路。等我，带着你们看真正的永恒。"
星空中，七颗主星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她的诺言。而在秘阁的暗室里，王元吉对着铜镜卸下伪装，露出萧承煜的面容，手中握着从阿诚那里得来的钢笔仿制品，嘴角勾起阴狠的笑："苏晚棠，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掉。"
铜镜里，现代与盛唐的画面再次重叠，钢笔的光芒如同一道利剑，划破两个时空的夜幕。属于苏晚棠的盛唐传奇，正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轰轰烈烈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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