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王连长所料,日本在武汉经营得根固叶茂之后,很快就让战火张牙舞爪地向更深处的我国腹地烧去。站在宏观视角看,1939年9月,这是日军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集中了10万余人,由赣北、鄂南、湘北分途进犯长沙的行动。站在微观角度看,长沙保卫战对我们连这一百多人来讲其实是黄村保卫战。
这是湖北南部的一个小村庄,既不是交通要冲,也谈不上地势险要,但它恰巧坐落在了我军防线中间,是一个不得不守的缺口。黄村道路狭窄且崎岖,鬼子的辎重无法经过,故而上峰只抽调了我们一个连前去防守。
王连长带回全连即将开拔的消息时,柱子正和长芳商量着要去见对方的父母。十西五岁,现在的孩子还没上高中呢,柱子和长芳却己经决定了终身大事。战争让一生都显得太仓促,许多事情都来不及细细体味。
突然而来的调令让柱子手足无措,因为这时他和长芳的感情正在逐渐升温。他去找到了自己的父亲,提起自己的打算,却被赵立江当即回绝了。这个西十多岁的魁梧汉子,批评着儿子背负着国仇家恨却在想着什么卿卿我我,柱子对爱情的一腔热血顿时被浇灭得只剩半腔。
与父亲交谈后的柱子垂头丧气走出文庙,与去团部讨论战局刚刚回来的王连长撞个正着。
柱子像一只霜打的茄子,很轻易就被王连长看出了端倪。王连长对全连的人观察之细致令人惊叹,他或许比柱子更早地感受到了柱子对长芳的别样情感,看到柱子从文庙中失望地走出,他也一下子明白柱子并没有在父亲那里得到正面的回应,于是王连长叫住了柱子,问他是不是去跟父亲讨论了自己和长芳的事。
柱子对王连长的洞察力早己习以为常,他坦诚地说自己在父亲的交谈失败了,父亲认为自己在山河破碎之际思考儿女情长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王连长很认真地与柱子面对面站着,双手抓住柱子的肩膀以使他挺首腰杆,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抗战就是为了你的爱情!”
柱子对王连长的话感到匪夷所思,他困惑地看着王连长,王连长则继续说了下去:
“是啊,柱子,我们抗战的目的当然可以是儿女情长。我们之所以要勇敢地站出来,与日寇展开殊死搏斗,就是为了守护我们所深爱的人,不让他们受到敌人的侵害和践踏。
“我们要守卫那片见证了我们爱情的土地,因为它承载着我们太多的回忆和情感。为了保护这片土地,为了捍卫我们的爱情,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抗击日寇。这种为了爱情而战的行为,是无比高尚和伟大的。
“现在,日寇无情地践踏了我们的祖国,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给我们的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和痛苦。我们的房屋被摧毁,我们的亲人被杀害,我们的和平生活被彻底打破。
“面对这样的暴行,我们怎能无动于衷?我们必须挺身而出,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去抵御日寇的侵略,为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而战,为我们失去的亲人和家园报仇雪恨。
“所以啊,柱子,我们抗击日寇,是为了国仇,是为了家恨,是为了我们的土地,但同样可以是为了爱情。
“你肯定也希望长芳有更安宁的生活环境,不必担心在耕作时遭到日寇的轰炸,你肯定也希望将来你们有了孩子,可以肆意在田野里奔跑,可以在池塘里尽情捕捉小鱼小虾,你肯定也希望你们的生活像黄昏一样静谧,像糖一样甜。
“但这样的生活不是上天恩赐的,不是求神拜佛可以祈求来的,这样的生活是需要我们拿起枪去争取,需要我们挺起胸膛去捍卫的。”
听到这里,柱子感到自己浑身战栗,一种莫名的热流正在自己的身体里上下奔突。这股热流让他的瞬间变得温热,这股热流让他身体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朝王连长狠狠地敬了一个礼,高喊自己一定要去保卫它,随即像一只轻盈的燕子,在大街上急速飞翔,他毫无疑问是去找长芳,很难再有什么事情能让十几岁的小伙子高兴成这样。
我看着柱子欢快的背影,不由得向王连长赞叹他安慰人技术的高超。
王连长则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他这不是在安慰柱子,他所说的这些在他自己的心目中都是成立的。他说十几岁的少年和少女,少年吸引少女以力量,少女吸引少年以温柔,没有比这更天经地义的事。
“圣贤们总是想方设法教我们怎样做圣人,却很少教我们作为一个凡人怎样让自己快乐。”王连长很真诚地看着我,以一种友善而平和的语气说,“其实即使在最困苦的日子里,我们也有权利和义务让自己快乐。永宁,你才二十岁,二十岁就要做二十岁该做的事。”
“你不应该只当一个连长,那样你就能让更多的人更好的活下去。”我说这句话并非出于奉承,我确实在心里无比佩服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王连长斜倚着文庙的门框,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我确实曾经当过更大的官,那是十多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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