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往骨头缝里钻。林小满跪在青石板砌成的药池边,冻得发紫的指节死死抠住竹篓边缘,一筐新采的积雪草泡在冰水里,浮沫黏在手腕上结成薄霜。他哈了口白气,雾气还没散开,后脑勺就挨了一记爆栗。
“磨蹭什么?太阳出来前晒不干这批药,今晚别想吃饭!”周振山裹着灰鼠皮袄站在廊下,手里紫砂壶腾起的热气熏得他眉心那道疤泛红,像条盘踞的蜈蚣。
小满低头把半截冻僵的手指往衣襟上蹭了蹭。这己经是第七筐了,师父昨天收的肺炎病人咳血染脏了前院,他跪着擦了三小时青砖,此刻膝盖还渗着血痂。竹篓突然被踹翻,积雪草混着冰碴泼了一地,周振山的千层底布鞋碾过药草,溅起的水花扑在小满脸上。
“说过多少遍?积雪草要留三寸根须!”师父弯腰揪住他后领,草药味混着酒气喷在耳畔,“你当这是喂猪的野菜?”
药堂里传来咳嗽声,是那个咳血的教书先生。小满瞥见周振山摸出针囊时指尖在抖——子午流注针法最耗心神,师父从不让旁人看施针,却总逼他在门外煎药。此刻药吊子正咕嘟作响,当归混着川贝的苦味钻入鼻腔,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咳,咳着咳着就没了声息。
“杵着当门神?”周振山踹上门时,铜锁撞在门框上当啷一声。
小满蹲下身捡药草,指甲缝渗出的血珠染红了积雪草的锯齿边。药堂传来断续的说话声,他贴着门缝偷看:周振山两指捏着三寸银针,烛火在病人后背映出晃动的光斑,针尖刺入肺俞穴的瞬间,老人佝偻的后背突然绷首,喉咙里涌出大团黑血。
“别动气。”周振山按住挣扎的病人,左手三根针同时扎进天突、膻中、气海,动作快得看不清残影,“肺经瘀血不除,你活不过惊蛰。”
小满看得入神,没注意药吊子己经沸出白沫。滚烫的药汤浇在手背时,他疼得撞翻了矮凳。门豁然洞开,周振山拎着戒尺冲出来,尺子抽在红肿的手背上发出脆响。
“这点事都做不好!”戒尺指着东厢房堆成山的药材,“把库房的老艾叶全翻出来晒,申时前收不进柜子,滚去睡马棚!”
库房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小满踩着竹梯往药柜顶层摸,指尖突然触到个硬物。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遭师父狠虐,医术逆转乾坤 褪色的蓝布包藏在艾叶堆里,抖开是半本焦黄的手札,扉页墨迹晕染的“周氏医案”下,竟密密麻麻记着脉象口诀。
“哐当——”
竹梯被踹得摇晃,小满慌忙把布包塞回原处。周振山不知何时站在梯子下,戒尺敲得药柜咚咚响:“让你晒艾叶,倒学会偷懒了?”
暮色爬上窗棂时,小满瘫坐在晒场边。十指被艾叶染得黢黑,掌心的水泡磨破后黏着碎叶,风一吹就火辣辣地疼。厨房飘来米香,他刚挪到门口,就听见瓷碗砸在青砖上的碎裂声。
“今天的饭喂狗了。”周振山把半碗冷粥泼进泔水桶,紫砂壶往腰间一别,“西山的断肠草该采了,背篓在门后。”
夜枭在竹林里怪叫,小满攥着柴刀往西山爬。断肠草只生在悬崖背阴处,他贴着石缝往下蹭,忽然听见崖底传来呻吟。月光照见个浑身湿透的白发老人,正抓着岩壁上的枯藤抽搐,腕间一串沉香木珠撞得叮当响。
“别动!”小满砍断枯藤扑过去。老人后背的葛布衣渗着血,怀里却紧抱着个乌木药箱,箱角刻着“叶”字在月光下泛青。断肠草的腥气混着血腥味冲进鼻腔,他忽然想起手札里那句“毒草三丈内必有解药”,忙拽下崖壁的蛇莓往老人嘴里塞。
远处传来周振山的吼声,火把的光点在山腰晃动。小满背起昏迷的老人时,药箱突然滑开条缝,半卷金针插着的羊皮卷露出角,朱砂画的经络图在夜色里红得刺眼。
药铺后门的青石板上,小满跪着给老人包扎伤口。周振山举着火把转了两圈,戒尺突然抽在他肩头:“让你采药,倒捡个要死的回来?”
“这位老先生中了瘴毒......”
“瘴毒?”周振山扯开老人衣襟,胸膛紫黑的掌印让瞳孔猛地收缩。他转身揪住小满的耳朵往柴房拖,压低的嗓音里带着罕见的焦躁:“明天送这瘟神去镇上医馆,敢多嘴一句,老子打断你的腿!”
柴房木门摔上时,小满瞥见周振山往老人嘴里塞了颗药丸。月光漏进窗缝,他蜷在稻草堆里生疼的膝盖,突然摸到片冰凉——不知谁塞进来的青瓷瓶,揭开是止血的玉红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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