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寒风卷着砂砾掠过药田，枯黄的艾草在风中发出呜咽。宋宝裹紧斗篷站在瞭望塔上，看着零星几辆运药马车碾过结冰的官道，车辙里凝结的霜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自面见钦差归来己过旬月，往日热闹的集市长廊如今半数铺门紧闭，唯有药香混着焦糊味从铁匠铺飘来——那里正加班打造新一批防盗器械。
议事厅内，炭盆里的红炭噼啪炸开火星，照得众人脸色忽明忽暗。灵风寨寨主猛地拍案，震得案上竹简哗啦啦散开："邻县流民暴动的消息传来后，三成商队取消了订单！"他展开皱巴巴的密报，指节重重戳在某处，"青州知府为表忠心，竟把上缴份额提到八成！"老药农王伯颤抖着往旱烟袋里塞烟叶，烟丝簌簌落在膝头："我那三亩新种的天麻...再这么等下去，可就误了时令。"
宋宝着怀中的培育日志，羊皮纸边缘己被磨得发毛。空间里的改良草药在灵泉滋养下长势喜人，可此刻她望着窗外低垂的铅云，却感受不到半分欣喜。前日暗卫传回消息，朝廷新派的督查御史手持尚方宝剑南下，所到之处凡有抵触新政者，轻则抄家重则入狱。
"大家听我说。"她突然起身，烛火在她眼底映出两簇跳动的火苗，"我们不能把小镇存亡系于一纸圣裁。"指尖划过墙上的舆图，停在标注"琉璃镇"的红点，"听说那里的绣娘能用药草汁液染出永不褪色的绸缎，寨主，能否派商队去探探路子？"
当夜，小镇深处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宋宝带着二十名妇孺在工坊熬制草药膏，铜锅里蒸腾的热气混着薄荷清香，熏得人眼眶发酸。当第一罐晶莹的镇痛膏封装完毕时，更夫正好敲响三更。她望着院外巡逻的护卫，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恍若守护的图腾。
变故发生在第七日清晨。疾驰的快马踏碎薄冰，驿卒带来的消息如坠寒霜——朝廷以"戡乱不力"为由，斩杀了三名县令，同时颁布严令：凡新政推行迟缓之地，官员即刻革职查办。消息传开的刹那，正在晒药的老汉失手摔碎竹匾，晾晒的枸杞滚落在地，如同洒了一地血珠。
"宝姑娘！这分明是杀鸡儆猴！"杂货铺刘掌柜攥着皱巴巴的邸报冲进议事厅，"如今连州府都在连夜加征赋税，咱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宋宝正将一摞账本推到案上。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工坊试运营的收支，最底下压着张染着药渍的信笺，是琉璃镇传来的合作邀约。
"从今日起，所有药田按原计划播种，但要分散在隐蔽山谷。"宋宝抽出腰间软鞭，在舆图上划出三条隐秘商路，"商队改走水路，顺便把这批草药皂销往江南。"她转向灵风寨寨主，目光如炬，"请寨主抽调精锐，扮成流民潜入周边州县，摸清各方虚实。"
暮色西合时，宋宝独自走进神秘空间。灵泉倒映着她疲惫的面容，改良的草药在微光中轻轻摇曳，叶片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她摘下几片嫩叶放入玉瓶，突然听见空间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推开门，暗卫浑身浴血倒在门槛上，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张烧焦的密报——朝廷督查御史己到邻县，随行队伍里，赫然有当日在清风城阻挠面圣的户部侍郎亲信。
风雪不知何时起了，宋宝站在纷飞的雪幕中，看着镇民们挑着草药匆匆穿过街巷。远处工坊的灯火在雪帘后明明灭灭，像极了此刻悬在众人头顶的命运。当更鼓沉闷地响起，她握紧腰间短刃，知道这场等待，早己变成一场无声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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