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后悔
重修后的兰苑，陆斐独自饮酒。
自那场大火后，宛宛下落不明，他便愈发冷峻寡言。
那日，残垣断壁下，没有尸首。
却看到了他曾送她的那些礼物——玉瓷炸裂，锦缎成灰，全都弃在角落。
门口的地板上静静躺着他最后送她的玉簪，断成两截。
那一碗饺子，他以为是和好，谁知，却是宛宛的诀别。
他那时才意识到，自己竟伤她到这般境地。
夜深人静时，他总会梦到那一千多里的流放之路。
梦到那个瘦小的身影是怎样一步一个血脚印，将他从鬼门关背回人间。
他想起边陲小镇的风沙里，她怎样用那双布满茧子的手，照顾着他这个一无是处的落魄少爷。
他记得她赚到第一枚铜板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记得她省下口粮，把热腾腾的馒头塞进他手里时，嘴角那抹满足的笑。
更记得她成亲那晚的羞涩。
记得她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时，眼底的温柔。
可他却亲手毁了这一切。
悔恨日日夜夜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他派了无数人去寻找，人人都查到她回了边关，却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没关系。
他总会找到她，总会求得她的原谅。
他会用余生弥补她，再给她一个家，生好多好多孩子……
“大人，夫人请您过去。”
一道声音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极度的厌烦翻涌而上，手中的酒杯被他狠狠砸过去：“滚！”
一声闷哼后，门口归于寂静。
然而，很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匆匆逼近。
姚雪挺着肚子，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
“陆斐，一个贱女人而已，值得你成天在这里守着？”
话未说完，陆斐眸光骤冷，脸色森寒。
姚雪心头一颤，却仍强撑着。
她深知他因林宛母子之事恨毒了自己。
但那又如何？
她苦恋陆斐多年，当年他流放边关，她便也死了心。
谁知他又回了京，那她便一定要得到他。
为此，她求父亲同意了这桩婚事。
只是那个女人实在碍眼，那孩子更是留不得。
想到那个女人，她又是一阵扭曲，人都已经走了，却还勾得他这般模样。
她满眼恶意，接着道：“你在这里日思夜想，指不定她已经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你……”
“啪！”
姚雪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你打我？你敢打我！我可是怀了你的孩子！”
她愤怒大叫：“我要去告诉父亲。”
她清楚陆斐的野心，知道如何拿捏他。
可这一次，预想中的轻哄和道歉并未到来。
等来的，是一只铁钳般的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陆斐阴森森地笑了：“孩子？呵，你以为这个野种是我的？”
他冷冷一挥手：“行，我今天就让你见见这野种的父亲。”
闻言，姚雪瞬间忽视了脖子上的疼痛，茫然无措。
很快，护卫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一名浑身脏污的乞丐。
那乞丐看到她，兴奋地要扑过来：“娘子，娘子……”
姚雪拼命后退：“不，别过来，滚开！”
陆斐捏起她的下巴，声音如冰：“那一晚你给我下药，我把药给他吃了，怎么样？满意吗？”
姚雪目眦欲裂，眼泪滚滚，不敢相信与自己一夜缠绵的人会是这样一个脏污不堪的人。
乞丐凑近，一口黄牙和喷出的恶臭熏得她直作呕。
陆斐扔下她，掏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手：“把他们带下去，既然是一家人，就让他们好好相聚吧。”
姚雪被护卫拖了下去，哭喊着：“不，放开我，陆斐，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陆斐没有看她，任凭声音远去。
姚家？呵，他已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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