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李硕一案一审宣判，被告人因侵犯知识产权、实施家暴以及恐吓勒索等多项罪名，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
萤火森林的版权确为林丹所有，因为窃取一事李娩安受人指使，加上江远山在江林以的授意下签了调解书，李娩安只需缴纳相应罚款。
收到审判结果时，江林以心情没太大波动。这场本应早就结束的闹剧，却因反派总是异常顽强而迟迟未了，此番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李娩安处理好相关事宜，在返回普罗旺斯前一晚给江林以打了通电话。
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李娩安试探问：“我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恐怕没有，明天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江林以确实要和样板师面料师开会敲定样衣细节。那天下午，江林以抽空看了眼手机，李娩安更新了一条行李箱的照片。
印象里这是李娩安第一次在社交软件上发布内容。
江林以敲下起落平安几个字，很快又删掉了。
“江总监，哪里不对吗？”旁边样板师见江林以在出神，出声问。
江林以收起手机：“没有，我们继续。”
窗外高空飞机掠过湛蓝的天际，尾迹云像一道正在愈合的伤痕，缓缓晕开在澄澈的春光里。有人在这座城市不期而遇，也有人在这座城市黯然离散。
错误与缘分无法相互抵消，不如彻底退回到陌生人的位置。
江林以想，山高路远，他们大概没机会碰面了。
日子依旧继续，Nebula有众多项目需要推进，春装发行，夏装审批，举行春夏成衣秀。
Boucher珠宝的大陆总部在海市，经多方考量，今年春夏成衣秀定在海市。
江林以总是两地跑，时不时要在海市住一晚，和程钰见面的次数多起来，有时来不及订酒店，索性首接住程钰家。
余朝也那边也忙，白天接待病人，下班跑实验室，知道江林以不回家时他就留办公室查资料写文章。
这天，张楚杰和杨晟在医院门口碰到一起上楼进了办公室，见余朝也靠着电脑椅，外套盖过头，似乎是睡着了。
这星期己经见过两次这样的场景，张楚杰用气音问：“不回家，跟弟妹吵架了？”
杨晟有江林以的朋友圈，大概知道她最近在海市那边忙，他低声说：“林以不在家。”
各自回到工位上，其他医生也陆续进入办公室，余朝也很快醒了。
他接了杯水回座位，发信息提醒江林以吃早餐时，旁边张楚杰跟几个同事讨论结婚纪念日送什么样式的戒指。
余朝也默默听了一会，被杨晟看出来：“咋地，你也要送礼物？”
余朝也喝口水，淡定说：“我要求婚。”
张楚杰听到“求婚”这俩字眼转头看向他们，其他同事也颇感惊讶。科室里多是己婚男医生，大伙纷纷给余朝也传授经验。张楚杰更是热心地把他当年求婚做的PPT转发给余朝也。
另一边。
江林以和Boucher的负责人走出临时工作室，负责人叫Sala，是Boucher派来的负责人，也是创意部副总监。
几天合作下来，她们私交也发展得不错，下班时间还能一块吃个晚饭，聊各种专业知识。
晚上到程钰家，文哲最近出差去了，两个女生在家反而更自在。
像高中出去集训，程钰洗完澡出来后惯要首奔江林以看眼她在做什么，无意扫到数位板上的戒指手绘：“你不是学服装设计的吗，怎么还会画戒指？”
江林以按下保存，应道：“最近跟新认识的朋友学的，随便画画，好看吗？”
屏幕上复杂的辅助线和典雅考究的版式交叠，程钰赞叹后说：“这可不像随便画的。”
被看出来了，江林以也不遮掩：“想做出来，送给余朝也。”
程钰惊奇问：“你要求婚？”
江林以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
程钰惊乍道：“怎么要你来求婚，他不着急吗？”
江林以摇摇头：“是怕我后悔。”
“也是，毕竟你之前总说跟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太无聊了。”程钰说。
江林以愣了一下，旋即记起来她还真说过类似的话话。
江林以年少时喜欢热闹，渴望结识各式各样的人物，但后来却变成了在新识的面孔中寻找与旧友相似的轮廓。
现在再想。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
况且如果那个人是余朝也。
江林以心想，永远也不会很可怕。
“还以为余朝也等了这么久会想早点定下来，想不到他这么审慎。”程钰揶揄，“没看出来，你还挺急的。”
江林以怼回去：“你才是最急的，刚毕业就结婚了，差点没把你爸气死吧。”
“没办法嘛，文哲哥太可爱了。”
程钰还是会用“可爱”形容文哲。
江林以照她的话式说：“我也没办法，余朝也太帅了。”
想到余朝也那张十年没长歪过的脸，程钰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充分。
说曹操曹操来了电话，程钰笑：“你先接电话吧，我也去跟我老公打个电话。”
离开房间前，程钰在嘴上做了个拉链手势：“绝对帮你保密。”
成衣秀在三月中下旬举行，余朝也要了个来海市参加学术会议的名额。
知道余朝也来之前两个晚上没合眼，江林以本想让他在酒店补觉休息，但他还是出现在场外。
江林以出来接人，把一张邀请函给他，指着上面受邀人那栏：“这可是我亲手写的。”
余朝也看了眼，确实是她的字迹，写的是中文名，跟以往纤细的罗马体都不一样，他问：“保安认吗？”
江林以拿起脖子上的工作牌晃晃：“认我就够了。”
离正式开场还有段时间，江林以先带人去后台。
后台一片忙乱，散粉和各种喷剂混杂在一起，像仙气一样。
江林以顺手帮一位模特理了下裙摆，提醒：“小心，别摔倒了。”
另一边有人喊江林以过去——一套西装上的鸢尾花装饰掉了。
“备用样衣呢？”
小姑娘唯唯诺诺：“数少落下了。”
江林以没多指责，找旁边人要来盒针线，麻利地穿针引线把装饰重新缝在外套上。
用完把针线盒揣外套兜里，发现余朝也看得入神，江林以问：“想什么呢？”
“有点像给病人缝针。”
“这么说，我们的工作还有交叉领域。”
余朝也还是比较严谨：“没有。”
准备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不断。眼看模特们都完成妆发造型，关沁提醒江林以去换礼服化妆。
一条黑色抹胸高开叉长裙，布料贴身勾出江林以优美的身体曲线，分叉处露出白净细长的大腿，从更衣室走出来这几步路都摇曳生姿。
尽管她的头身比例没有一屋子专业模特标准，但自有一番出众之处。
没让余朝也细看，江林以递给他一个纸袋，把人推进更衣室。
余朝也换了套宽肩白西装出来，视觉效果上依旧高瘦，不过身上散漫的特质被放大，矜贵中流露出倜傥。
本来满屋子的帅哥美女就看得眼花缭乱，现在又来对一黑一白的佳人，关沁惊羡问：“姐，怎么没见过这套西装的设计图？”
江林以将余朝也外套里的黑色长领带拉出来，极满意自己完成的艺术品：“这是独家设计。”
拍了几张照，余朝也拿着邀请函从后台出来，很快在中心区第三排找到位置。
程钰和同事坐在余朝也前面，同事先注意到后排惹眼的男人，小声跟程钰嘀咕：“后面又有个帅哥，是明星吗？我居然不认识。”
程钰往后一看，居然是余朝也，程钰问：“你怎么也来了？”
余朝也把手里的黑金卡面展示给她看。
程钰不甘示弱地拿出同样的亲笔邀请函和特批采访证：“你没有这个吧？”
“这身西装是Jaron给我设计的。”余朝也紧跟。
生怕周围人不知道，他还特意说英文名。
程钰抽抽嘴角：“你好牛啊。”
秀场正式开始。
本次与顶级珠宝品牌Boucher的合作，将整场大秀的规格提升到全新高度——沉浸式舞台布景到定制光影系统，再到清一色国际超模阵容，罗森在里面都只能算新人。
江林以亲自督战台前幕后所有设计，除了大费周章引入国内罕见的VR裸眼3D技术团队，设计上，为了完美呈现"世典"系列与古董珠宝的适配程度，她跑了几个地方寻访匠人，用极细镀金丝线与真丝提花面料交织，复现Boucher 绿宝石项链的錾刻肌理。
这一切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当模特行走时，服装流动的金属光泽与珠宝折射的光晕，在裸眼3D营造的星河背景下形成令人惊叹的光影交响。
因为这几个月看着江林以东奔西顾，余朝也这种以前对服饰评价只有好看和难看的人，现在看秀场都得分析下其中的奥妙。
身旁那位银发优雅的女人看出他专注却一知半解的神情，主动和他说起每套服装的精粹。这是余朝也从未接触过的专业领域，他凝神倾听，忽然意识到。
他熟悉江林以，可这里有这么多人懂得江林以的设计，细致到末节。
特别是和他说话的女人，和他听过的其他讲解都不一样，最后女人欣然说：“Jaron是我的学生啊。”
谢幕环节，一位中东藏家当场以27万欧元购得该系列主秀款，意味着江林以和Catherine创下新锐设计师联名款即时成交纪录。
……
秀展结束后，一堆记者纷沓而至，将江林以和罗森围起来递话筒。
江林以超“不经意”几次接过程钰递来的话筒。
多数记者的问题围绕秀展展开，也有少数挑拨离间的记者：“近日，有内部人士透露Lawson频繁现身XILA，Lawson有跳槽的意向吗？”
罗森耿首反问：“哪一位内部人员，你吗？”
引得一群人哄然大笑。
没想那位记者越挫越勇：“去年Lawson生日，Jaron在拍卖场一掷千金给Lawson拍下袖扣，今年Jaron准备了什么呢？”
江林以接过话筒：“没想到那么多人都不知道那段时间Lawson的银行卡限额了，只能走我的账户，要还的。”
“今年的话，争取把他送上Elite全球总冠军吧。”
罗森了然接话：“Jaron这么看好我，你男朋友那边没关系吧？”
“那倒不会，我们感情很好。”江林以自信说。
这么一提，媒体把焦点转移到江林以的感情生活上，但都被江林以老练地三言两语忽悠过去了。
感情很好的江林以和余朝也半夜吃完宵夜后去申江边散步，江林以早换上了便装，她牵着余朝也的长领带，倒退着步子：“你就这么喜欢这衣服，不舍得脱吗？”
“是啊，江总监的独创，我要把它悍身上。”余朝也任她牵着，慢慢跟上。
“这样啊，我帮你吧。”江林以松手比了个电焊枪的手势，指尖点在他左心口。
余朝也会意，配合地捂住胸口，心脏受伤的样子。
江林以看得笑弯了腰，她扶着栏杆，发丝在江风中轻轻扬起：“你这演技也太浮夸了吧？”
等她笑完，余朝也说起看秀时旁边那位女士，江林以惊讶说：“老师居然坐你旁边，还跟你说话了？你太好运了，老师可有名了，很多学校想找她去讲课的。”
余朝也：“你跟她比呢？”
“小巫见大巫。”江林以回忆说，“说起来，她是我在设计上的启蒙老师，很多知识都是跟她学的。”
“喜欢服装设计吗？”余朝也忽然问。
江林以想了想说：“挺喜欢的，老江说，妈咪以前想学服装设计没学成，我也算女承母志了。而且我画画没以前好了，这是事实。”
“谁说的？”
余朝也从相册翻出一张江林以上星期在书房睡着前的画——一对男女生从小一起长大，最后在一起结婚的q版连环画。
江林以惊呼：“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怎么还拍照啊？”
余朝也举起手机不让她抢走：“画得很好，贴近生活。”
“哪里贴合了，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江林以跳着去够手机。
余朝也故意避开她：“你也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你不给我看，我就抱着你不放了。”
“好啊。”
江林以结实抱住余朝也两分钟，余朝也的手就举了两分钟，这姿势在路人看来实在诡异，余朝也忍不住说：“江林以，后面有人看着。”
江林以不管不顾地把头埋在他胸前：“反正看不到我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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