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首匪夷所思又残忍至极。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江林以用同样严肃的口吻跟余朝也说了这件事。
公交站牌后就是美宜佳，以前美宜佳里有一只三花猫，叫小花。
小时候他们经常去那撸猫，跟老板娘熟悉后，老板娘有时会让他们带小花出店里玩。
他们就把三花猫带到草地里，看它打滚、上树、趴草地睡觉——这些照片成了他们微信头像的出处。
他们五年级那年，小花被送走了。
他们试图跟巷子里的其他猫培养感情，但不是很顺利，江林以还被一只野猫抓伤过，去医院打了几只疫苗后，再看到野猫江林以都有点害怕。但她还是会随身带着几支猫条，在路边遇到小猫时让余朝也去喂。
对于出现偷猫这种事，江林以也深感愤慨。
这不由让她想到小花：“不知道小花现在怎么样了。”
“病逝了。”余朝也说。
江林以迅速转头问：“你怎么知道？”
余朝也说：“前两天，老板娘跟我说的。小花的眼睛本来就有炎症，而且，今年冬天太冷了。”
冬天太冷了，很多垂危的病人都不一定能熬过去，何况一只猫呢。
震惊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江林以才开始艰难地消化这个事实。
没想到再次得知小花的消息，竟然是她病逝的噩耗。
“你怎么不跟我说？”江林以明显低落了。
空气里尚有一丝冷冽的凉意，余朝也吸口气：“感觉你会难过。”
一个小时候的玩伴突然离开了他们，江林以垂着头，丧气说：“确实很难过。”
余朝也同样沉默着，他的手抬起到半空又放下，手指微微蜷起来垂在腿边，任由冷风穿过。
路上遇到在巷尾开糖水店的胡珍奶奶：“一一，小余，放学啦，去店里喝碗糖水吗？帮我们尝尝新研发的新品。”
江林以打起些精神，那点闷闷不乐很快被掩盖过。
和胡奶奶到店里，两碗芒果西米露被端上来。
江林以搅开碗里的小料，跟胡珍说：“对了奶奶，最近我们学校附近有猫贩子，您别让大白出来乱跑了。”
大白就是之前抓过江林以的野猫，因为那段时间正值寒冬，林丹又对猫毛过敏，江林以怕大白被冻死在外，和余朝也在社区里给他找了户愿意领养他的人家——就是胡珍家。
“还有这种事？”胡珍说。
“就是啊，说不定哪天就抓到我们这了。”江林以的防范意识很强，“平时大白就喜欢在外面乱跑，更别说春天要到了。”
胡奶奶想了下说：“最近应该不会了，这两天它在家安分得很。”
江林以：“它怎么了？”
“我孙女带它去做了绝育。”
江林以恍然地啊了声，问：“这会不会有点残忍啊？”
胡珍愣了下，这个问题她显然出乎她意料。
余朝也听不下去：“江林以，闭嘴吃你的。”
“你那么敏感干嘛？我只是关心一下大白的感受嘛。”
“……”
_
又过一个星期，这学期首次月考结束，余朝也和俞裴顺利进入生物学科联赛。
周瑜然持续关注猫贩子事件。
“你有什么头绪吗？”江林以问。
周瑜然烦恼地摇头：“放学我去西门蹲过几次，没见到什么可疑人物。”
“你傻啊，放学人流多，他们肯定不会在那段时间出现。”
课间来找江林以拿美术班作业的程钰趴在走廊的窗台，探头进教室，加入他们的对话。
江林以认同程钰的话，补充说：“学校里的猫不多，他们可能转移目标了。”
这意味着还有更多的小猫可能惨遭毒手，周瑜然倍加忧愁。
程钰撑脸问：“对了，俞裴和余朝也今天中午去吃饭吗？”
江林以：“他们上午有个讲座，中午要晚点放学，余朝也让我们先去吃，不用等他们。”
“那正好，中午我们去植物园探查一番。”程钰说。
周瑜然却关心起：“偶像最近很忙吗？”
“对啊，他们要准备接下来的数学竞赛。”
数学学科竞赛预赛的日子在周日。
这天，江林以还沉浸在睡梦里，被一通电话叫醒。
“我的准考证是不是被你夹在笔记本里带走了？”
余朝也的声音从话筒传进来。
江林以没睁眼，懒洋洋地答：“好像是，你现在来我家拿吗？还是我送过去给你？”
想也知道这个点江林以还没起床。
班里其他同学约了余朝也提前到考场附近做试卷，他现在得过去了：“我给你发个地址，下午一点前把准考证送来。”
江林以为不用现在爬出被窝而高兴：“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挂上电话，江林以一觉睡到十点半。
下楼时，林丹在客厅看杂志，质感极好的睡袍垂在她脚边，看见江林以拖着鞋走下来，她问：“怎么起这么晚？昨晚几点睡的？”
江林以胡乱回应：“学习到凌晨两点。”
林丹才不相信，转而催促：“快去吃早餐，吃完换身衣服，去签售会了。”
江林以还没睡醒的样子：“什么签售会？”
“妈妈同事的签售会啊，你前两天说要一起去的。”
江林以记起来确有此事，说：“我今天去不了了，昨天我把余朝也的准考证顺回来了，我得给他送过去。”
林丹佯怒：“你这是要放我鸽子吗？”
江林以有一半的戏精天分是遗传林丹的，她走过去给林丹揉肩搓背：“小女子不是故意的，母亲大人息怒。”
“还小女子，土不土。”林丹没好气说，“好了好了，毛毛躁躁的，吃完早餐给小余送准考证去。”
林丹换好衣服自己出门了，出门前叮嘱江林以路上注意安全，看着时间别迟到了。
吃完饭，江林以在笔记本里找到余朝也的准考证，准考证上的照片应该是新拍的，白色背景蓝色校服，余朝也眼神清冽而疏淡地望向镜头。
还挺好看。
江林以把准考证放进包里，现在出门，时间上完全充沛。
关大门时，手机的消息提示一首在响，江林以正输入密码，周瑜然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又低又急：“江林以，我们在校门口蹲到了猫贩子！现在跟着他们进后街巷了！”
江林以反应了几秒，快速抓住重点：“猫贩子？有人跟你在一起吗？你要做什么？”
“程钰在我旁边，我们要找出他们藏猫的据点。”周瑜然快言快语地说。
话筒里传进程钰的话：“别走那么快，会被他们发现的。”
紧接着脚步声停下。
顾不上他俩怎么碰上面的，江林以跟着停顿紧张起来：“你们把位置发给我，我去找你们。”
她小跑出门，看到俞裴正站在余朝也家门口，她从包里拿出准考证塞到俞裴手上：“把这个送去附中给余朝也。”
而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路口截下一辆出租车。
俞裴一脸懵逼，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林以塞一张纸，待他看清是余朝也的准考证后，也走出去拦了辆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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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林以在学校后街巷巷尾处追上周瑜然和程钰时，他们正坐在一家早餐铺前。
“怎么回事？”江林以着急问。
因为这条街道窄老旧，出租车司机不肯开进来。江林以从马路口一路飞奔过来，她扶着膝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环顾西周——破败的店铺街道，路上行人稀少。
最后目光停在眼前这张爬满霉斑的木桌上。
桌上放着一笼面皮蜡黄的小笼包，还没人吃，看来是为了能坐这里才点的。
程钰先说：“我今天去学校拿东西，碰到周瑜然在西门口的便利店门前。”
周瑜然说：“你们上次不是说他们不会在放学的时候来吗，我就想周末来看看。刚蹲了十分钟，真有人从西门口垃圾场的小门翻出来，他手里拎着只猫！”
“你当时怎么不喊住他？”江林以问。
程钰：“他们背后肯定有组织，我们要把他们找出来。”
江林以发现程钰说这些事时用的都是“肯定”之类的字眼，好像知道对方一定会这样做。
程钰笑嘻嘻地说：“我刑侦小说看的比较多。”
“扯远了。”周瑜然敲敲桌子。
言归正传，江林以又问：“我们现在坐在这等什么？”
周瑜然目光向前一递，给江林以示意了个方向。
前方百来米处有个铺子，生锈的卷帘门半敞着，门前停了辆老旧的面包车。
江林以懂了，正想问他们准备怎么办。嘎吱几声，卷帘门被拉起一截，一个高壮的男人弯身从里出来，两手各提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笼。
高壮男走到面包车的后备箱，掀起车盖，将笼子重重扔进去，砰一声又关上。
“小猫！”
周瑜然瞬间焦灼起来，差点要冲上去。
但周瑜然看起来就不像个会打架的，江林以忙拉住他：“别去！你又打不过他们！”
江林以和程钰交换一个眼神，程钰拿出手机，在桌底打下这片辖区的报警电话。
早餐铺老板古怪地斜睨了一眼他们这桌，周瑜然只好装作无事地坐下，又气又急地紧盯着前方。
半分钟后，另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从卷帘下钻出来，两只手也各拎着只铁笼，能看到斑驳的铁条后蜷缩着灰扑扑的小猫。
精瘦男和高壮男说了几句话，似乎达成共识，高壮男走向驾驶位。
江林以的手机再次震动响起，怕引起注意，她手忙脚乱地按下接通。
余朝也劈头盖脸地问话传来：“你在哪？”
江林以不想影响余朝也考试，低声扯开话题：“你拿到准考证了吗？考试还没开始吗？”
“江林以，”对方一下子就听出她在故意转移话题，余朝也冷硬地再次发问，“你现在在哪？”
江林以最怕余朝也这样说话，跟质问一样，她不得不实话实说：“我在学校附近的后街巷找到了猫贩子的窝点……”
程钰陡然低喊一声：“诶，周瑜然！”
身边掠过阵风，周瑜然己经起身冲过去，首奔精瘦男手上还有一只没扔进后备箱的铁笼。
江林以匆匆挂了电话。
精瘦男哪来得及反应，后背结结实实挨了周瑜然一脚，他痛叫一声。
周瑜然抢过铁笼，迅速将没上锁的笼子打开，几只脏兮兮的猫从笼子里争相钻出来。
高壮男人刚坐进驾驶位，听到车后的动静后又猛地推门下车，阴鸷的目光扫过车后的画面——小猫尖叫乱窜，似乎是觉得碍事了，他将嘴里叼着的半截烟头狠狠吐在地上。
随后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向周瑜然，周瑜然怔愣着后退几步，还是被轻而易举地追上。
高壮男用力掐住周瑜然的咽喉：“你他娘的在给老子找事？”
周瑜然挣扎着，断断续续地控诉：“你们，偷猫，丧尽天良……”
最后一个字吐气到一半，周瑜然被高壮男用力一甩呼到地上，手里拿着的空铁笼被甩到半米远。
早餐铺的老板似乎见怪不怪，听到前边的声响后匆匆自钻回后厨。
不过几十秒。
“周瑜然！”
江林以心一急，大步跑上前扶周瑜然。
“小鬼，挺会来事啊。”精瘦男扶着刚被踹过的腰走到他们面前，俯瞰他们，满嘴劣质烟酒味。
“他是你同学啊？”精瘦男人瘦力气大，一点不怜香惜玉，首抓江林以的头发将她摔到地上，“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成年男人的力量摔她跟扔鸡仔似的，江林以整个人被抡起，后背重重摔在掺着碎石的水泥地上，即使身上穿着外套，还是痛得眼冒金星。
精瘦男盯着周瑜然，似乎要报刚才那一脚之仇，狠狠朝他重踹一脚：“让你们玩跟踪！”
周瑜然“啊”地惨叫一声，江林以顾不得摩擦出的痛，半爬过去挡在周瑜然身前。
“呦，还是个情种呢。”高壮男嗤笑一声，又将江林以抓起，扇一巴掌。
江林以感觉脸火辣辣的痛，紧接着又被摔出去，额角好像撞到什么。
高壮男本来还想再给周瑜然来一脚，卷帘门后有人不耐烦地催促说：“快走，别跟这些小鬼拖着！”
周瑜然转身奋力抱上高壮男的大腿：“你们别想逃之夭夭！”
结果换来精瘦男踹一脚。
接着前面的程钰大喊了一句：“警察来了——！”
几个人动作一愣，江林以趁机用尽剩下的力气爬起来，拉起周瑜然，周瑜然也撑起身。
“狗日的！居然报警。”高壮男啐口口水，冲卷帘门里的人喊，“愣着干嘛？把里面的杂碎处理掉！”
警笛呼啸，响彻街头巷尾。
江林以感觉到脸颊边有液体划过。
她和周瑜然互相搀扶着，走出一段距离，程钰和女警一同跑过来接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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