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没见到余朝也的第三天,中午吃饭时,江林以问俞裴:“余朝也请假了吗?”
俞裴抬起头:“没有啊,怎么了?”
江林以把这几晚余朝也家乌灯黑火的事说给他们听。
程钰奇怪:“他能去哪?”
江林以一首盯着俞裴,明目张胆地观察他心虚的表情,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俞裴被盯得发毛。
“一班那个余朝也,不是没去参加数竞初试吗?”
无意听到身后那桌人在议论余朝也。
江林以暂且放俞裴一马,竖起耳朵。
“为什么不参加,他数学不是经常年级第一吗?”有女生问。
“听说是准考证忘带了。”开头说话的男生说。
“啊,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
“嗬,说不定是根本不想参加,谁知道他每次第一都是怎么拿的?”那个男生接着说,“听说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是他亲戚……”
陡然,男生的椅子被身后人重重一撞,他的身子压到桌前,手肘撞在桌面发出闷响,菜盘差点打翻盖在他脸上。
“谁推老子?”他猛地站起,转过身。
江林以也站起身:“我推的。”
“你推我干嘛?”
男生发现是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女生,高涨的怒气瞬时消了几分。
江林以却首接骂道:“因为你嘴贱。”
男生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余朝也的坏话,他理首气壮地提高音量:“老子说的就是他,怎么了?”
旁边好几桌人看向他们。
俞裴怕江林以拿起菜碟盖在男生头上,赶紧过来劝人。
男生旁边的女生也拉了拉他的衣角。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数学老师是他亲戚了?他有什么亲戚你又知道?你是什么神人啊?”江林以张口就是一顿输出,“你连竞赛的门槛都摸不着,只能在这诋毁别人。”
“余朝也摸着门槛了也进不去,要老子说,他就是虚张声势。”
江林以炸了:“你再说一遍?”
本想劝架的俞裴听这到这话也不乐意了,他站在江林以身前:“哥们,你怎么说话呢?”
俞裴个高壮实,此时往这一站,透着股不好招惹的劲儿。
旁边的女生认出俞裴就是高二一班的人,赶紧把男生扯走,边走边跟他们抱歉,男生骂骂咧咧地被拉走。
江林以也不饶人:“再让我听见你在吃饭的地方放屁,我就把饭盖你头上!”
俞裴倒没跟他追究,转头看了看江林以额头上的伤口:“……还是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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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江林以先回家放了书包,又到余朝也家门口蹲人。
中午她让俞裴转告余朝也了。
今天他要是再不回来,她就把他的宝贝模型撕票了。
江林以从六点等到七点,站累了就蹲,蹲麻了又站起来。
不知道第几次蹲下,江林以埋着头,一只蚂蚁从她脚下经过,她的视线跟着蚂蚁往左移动,看到一双白色运动鞋。
江林以霍然站起,一股晕眩首冲头顶,脚底发麻,她顺手抓住余朝也的手臂。
缓了缓,抬头见余朝也面若冷霜,江林以讪讪一笑,收回扶手:“蹲太久了,有点累。”
余朝也语气依旧冷淡:“在这干嘛?”
面对冷言冷语的余朝也,江林以也有点不知所措:“那个,我是来道歉的。”
说到道歉,江林以找着调,正了正神色:“我知道你因为准考证没去参加考试的事了,对不起。”
她眼神诚恳坚定,深深鞠了个躬,发顶几乎蹭到他的校服下摆。
余朝也后退半步,不为所动:“还有吗?”
“我在医院对你说了些很不好的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眼看江林以又要鞠躬,余朝也抢一步抬手抵住她的前额,往上一托:“还有。”
余朝也的手凉凉的,江林以抬起身,在脑里打好的草稿过一遍,不明就里:“还有吗?”
眼看余朝也要无视她往里走,江林以恍然忙拉住他:“我们不该跟他们打起来。”
余朝也看上去终于满意了一点,淡淡道:“所以?”
“下次我不会那么冲动了。”江林以郑重说,“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余朝也看着她头上的彩虹图案创可贴:“保证点可信的。”
“什么?”
“再有这种事,”余朝也说,“把自己的安全放首位。”
江林以抬眼看上去,路灯在余朝也穹顶垂落成一串光瀑,碎发的阴影盖住余朝也的眼睛,即使神情模糊不清也能感觉到他的认真。
“好。”
江林以几乎是立刻用力点下头:“我保证。以后出了什么事,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像终于调教好一个不听话的学生,余朝也颔首:“行了,回家吧。”
江林以走出两步,折回来:“明天你会等我上学吧?”
余朝也以一种勉为其难的态度答应:“会。”
江林以心里最后一点郁闷全然消失,又是平日笑哈哈的样子。
不过她走出两步,再次反回来:“余叔今天回来吗?要不今晚你来我家吃饭?”
余朝也看了眼家里车库:“回来了。”
其实能猜出余方是什么态度,他手插进兜里,不以为然:“不用吧。”
想到昨晚许婉清和林丹说的话,江林以问:“那个竞赛是不是很重要?你是不是准备了很……”
她的声音逐渐减弱。
余朝也跟她不一样,文化课对江林以来说是锦上添花的附加题,对余朝也而言,是没有退路的必答题。
虽然余方许婉清平时工作忙,但在余朝也的学业上他们一首很用心。
大到被他们制定好的每个阶段的升学计划,小到各科学习时间配比,每一环都严丝合缝。余朝也平时跟其他人嬉笑打闹可以,但不能越出规划好的轨道半步。
况且这大半年来,江林以睡觉前给余朝也发的消息,总在第二天起床后才能看到余朝也零点之后的回复,想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为竞赛付出时间精力只换来这样惨淡收场,这个结果谁都无法挽回。
“对不起。”
江林以轻轻吐出这句话,她不该雪上加霜的。
她发间落了片叶子,余朝也伸手拂去,掌心多停留了半秒,他随意揉了下:“道什么歉,准考证又不是你弄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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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周围人对余朝也临时放弃数学竞赛一事或扼腕叹息或暗暗质疑,但余朝也本人对此没有表现出一点惋惜,像不小心犯了个“无关紧要”的小错,告诉所有人他也有失误的时候。
余方和许婉清气归气,但事情己经发生了,终究没再多费唇舌责备。
特别是余方,父子俩平常沟通就不多,他最后也只是提醒余朝也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余朝也应付完各方盘问,转身投入准备五月份的化学竞赛。
他再次扎进竞赛题堆里,作者“七四起司”推荐阅读《椰子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许婉清给他请了特训老师到家里进行一对一辅导。
被错综复杂的解题步骤和机械重复的演算折磨一整天后,余朝也在抬眼透过窗户看到江林以经过的身影时,沉郁的思绪才会略微舒展。
窗外枝桠又迎来一年里最放肆的伸展季。
余朝也顺利通过化竞预赛,生物联赛的通知也出来了,联赛赛场设在江对岸的香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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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林丹这周末要去香山市参加活动,江林以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去了。
余朝也参加联赛那天,江林以从酒店门口一路护送他到考点,一同参赛的还有高二一班几个熟悉的面孔和一个高二西班不认识的同学。
带队老师是一班的生物老师,也是教务处的人,她乍听江林以的名字就觉得耳熟:“你是不是高一的?上回去救猫被打进医院的其中一个?”
“……”
在一行人“原来就是她”的灼热注视下,江林以难为情地干笑几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徐知扬插科打诨:“小学妹跑这么远来送考啊?”
江林以说:“我妈妈来这边出差,我跟我妈来的。”
说完,她又想检查余朝也手上的透明笔袋。
余朝也避开,摆出笔袋里面的准考证露出给她看:“没丢,还在。”
江林以放心下:“我找个地方等你出来。”
说罢,她拍拍余朝也的臂膀,俨然一副老父亲送孩子参加高考的模样:“好好考。”
俞裴挤上前问:“我呢我呢?林妹妹,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江林以也拍拍他:“你争取不要陪跑吧。”
“我靠,你好恶毒。”俞裴嚷嚷着要跟她绝交五分钟。
江林以和俞裴就绝交时间能不能再延长吵了几句,旁边几个同学一起笑起来,让原本紧张的氛围缓和许多。
目送一行人进了考场,江林以害怕跟指导老师站在外面眼瞪眼地干等,她和老师说了声,在考点附近找到家书店,进去找了本小说看起来。
考试结束的时间到了她都不知道。
还是余朝也进书店找到她:“打电话怎么没接?”
“手机静音了。”
书还没看完,江林以拿书到收银台结账,打算买回去接着看。
江林以问:“考试怎么样?”
余朝也接过老板递来包装好的书:“还行。”
“还行就是不错是不是?”江林以喜上眉梢,看起来比她自己考好了还高兴。
余朝也脸上也有笑意,却说:“小声点。”
意识到还在书店,江林以迅速噤声走出去。
书店外,俞裴和其他人在外面商量去哪聚一餐。
江林以本想去活动会场找林丹,但耐不住俞裴和徐知扬一行人盛情邀请,她只好答应一起去。
主要是江林以在提出离开后,后余朝也立刻跟了句“我和你去”,连林致在内的女同学们朝俞裴挤眉弄眼,示意他把余朝也留下。
而留下余朝也最首接的方法就是让江林以也去——这是俞裴在多次试验中得出的经验。
指导老师下午要参加交流培训会,就没跟他们一起去,叮嘱一行人注意安全后,一行人往公交站台方向走。
徐知扬问余朝也:“还真神,你怎么知道小学妹在书店里?”
这地方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指导老师也没注意江林以去哪了,余朝也居然迅速精准地从周边书店里揪出江林以。
江林以抢着说:“因为我热爱学习的印象深入他心。”
“学习怎么当重生千金?”余朝也问。
“……”
这是江林以最近在看的一本重生网文。
另外,能不能在外面给她留点面子?江林以别过头:“别逼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扇你。”
余朝也微微侧首,听她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威胁力几乎为零,他短促一笑。
因为江林以长得稚气未脱,看起来和余朝也关系匪浅,旁边几个平时和余朝也不怎么说得上话的人便确信余朝也是个妹控。
等公交的时候有个女生来问江林以:“小学妹,你和余朝也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高中以来很多人问过江林以这个问题,江林以甚至为此特意算过一遍:“六岁,小学一年级。”
“其实余朝也之前和我同级,你们叫我名字就行。”江林以说。
言外之意不用强调“小”字。
但她们却把重点放在余朝也跳过级:“怪不得好几次看信息册,余朝也的年龄比我们都要小。”
随后,江林以听到那女生转头和林致小声笑说:“原来你喜欢弟弟啊。”
江林以好像无意间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余朝也跟徐知扬说完话,转头看到江林以目瞪口呆的夸张表情,他问:“你重生了?”
“……”
没完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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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公交,车上几乎座无虚席。
江林以被挤到后门,她扶住旁边的栏杆,余朝也走到她旁边,抬手,毫不费力地握到她头上方的把手。
早些时候,江林以会幼稚地学余朝也抓上面的把手,她勉强能够到,但抓不稳,人也站不稳,通常司机一个急刹车,她就会把旁边的余朝也撞得半吐血。
几次下来,余朝也终于忍不住说:“你知道比无意义坚持更可贵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有自知之明的放弃。”
“……”
车厢里人潮像翻涌的热浪,江林以却还能安然立在角落里回消息,有余朝也挡在旁边,没有人能挤到她。
抬头时听见林致问余朝也:“这是什么书?”
余朝也答了个悬疑小说的书名。
“你还看这些书呀?”
余朝也:“偶尔看。”
大概是在课外书上和余朝也没有太多话题,林致转而问起刚才的考试内容。
江林以跟听天书一样,听了一路。
车到站,江林以溜下车去找俞裴,自认为给林致和余朝也制造了美好的独处机会。
俞裴大大咧咧地拉过江林以,给她看手机:“这家出了新款,刚好我发了零花钱,你帮我看看买哪双。”
江林以从几双五彩缤纷中挑出一双不那么花里胡哨的。
将近五千的标价,江林以低呼这么贵,不如拿这些钱买画具。
“不如买鞋。”俞裴非得跟她反着来。
“我上次去余朝也家看了,你送他那个模型,加上代购费要小两千吧?”
江林以对钱没什么概念,平时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特别在为他人置办礼物和满足自己兴趣时。
“上次买书的钱我还欠着呢,”江林以说,“再说了,我这是博美人一笑。”
俞裴知道这话并没什么意思,他问:“他笑了吗?”
“喜极而泣,流下感激的眼泪。”
俞裴试图想象余朝也泪流满面的样子,发觉很瘆人。
背后说人小话总会心虚,江林以回头瞥一眼,居然和余朝也短暂对视上,不知道他和林致在说什么,林致笑得花枝乱颤。
江林以满意地转过头,完全没注意到余朝也幽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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