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找了家烤鱼店，围坐一桌边吃边聊，话题多半是班上的事。江林以像个跟家长来蹭饭的小孩，坐在最边上，插不上话也听得其乐融融。
徐知扬说：“新学期的招生宣传片在招人拍摄了。”
马上又到七月招生季，深高的宣传片向来秉持“一校一版”原则，每年以全新视角呈现校园风貌——简言之就是每年都有新的牛要吹。
学生们把视频里的学生代表叫形象代言人。
去年的形象代言人是余朝也，俞裴说是宋主任三顾他们班，才请到余朝也出镜。
“你好大的面子。”江林以扯扯嘴角。
“放屁，是俞裴打篮球砸破器材室的窗户，宋主任说如果他能说服余朝也来拍宣传片，就对这件事既往不咎。”徐知扬揭发说。
怪不得去年宣传片上余朝也看起来像被胁迫拍摄的，不过最终呈现的宣传效果不错，江林以沉寂多日的初中班级群在宣传片发出来那天，几十个人同时上线，讨论里面的男学生代表——余朝也。
“我听程钰说过，她想报名当介绍代表。”江林以跟余朝也说。
余朝也的手指悬在未开封的铝罐上，食指有节奏地叩击着罐身，他问：“你要报名吗？”
江林以摇摇头，瞎说：“我有镜头恐惧症。”
对面有个女生问余朝也今年拍不拍。
余朝也说不拍，俞裴把教学楼砸烂他都不管。
徐知扬说：“可惜了，我们班长还报名了女主讲人候选。”
话题一下转到林致身上，伴随几声起哄，林致的脸迅速通红，她解释是宋主任建议她报名的，又问：“朝也，宋主任找你了吗？”
江林以想到一句先生说过的话：少女的脸红胜过一片告白。
但余朝也显然不懂什么少女心事，面对林致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他也不躲：“找过。我最近在补课，没时间。”
徐知扬夸张大叫：“天啊，你还去补课，让不让我们活了？”
俞裴拍他一下：“少装，你就没在外面报班吗？”
徐知扬笑几声，在外补习不是什么要藏着掖着的事，他们只是有些意外余朝也也要课后补习，似乎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样的学神只需要随手翻翻书就能稳拿高分。
哪有那么轻松的事呢。
江林以接过余朝也拉开的汽水，喝一口后说：“当第一也很累的好吧。”
_
五月六月一晃而过，凤凰木的红花被太阳晒得发烫，蝉鸣声混着柏油路蒸腾的热气，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就在同学们逐渐受不了这个天气时，期末考试结束，盛夏才要到来。
放假这天，江林以程钰和周瑜然一起走出校门。
准高三生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补课，实验班另加十天竞赛培训。
相比之下，他们几个准高二生就清闲多了，拥有将近两个月的假期不说，江林以和程钰月底要跟队去鹭岛采风。
周瑜然惊讶问：“就你们两个吗？”
江林以说：“有画室的老师带队。”
江林以所在的画室组织了一个夏令营采风活动，允许画室外的学生报名参加，于是她喊上程钰一起报了名。
周瑜然羡慕道：“真好，不像我，我妈己经给我报好补习班了。”
程钰说：“你就偷着乐吧。赶紧把暑假作业写完，让我们回来就能抄到。”
“行行行，”周瑜然说，“你们给我带点特产回来都好说。”
出发前一天晚上，余朝也来江林以家送水果。
江远山和林丹正在客厅看电视。
“小余来啦？”林丹放下手中的遥控器
“嗯，我爸今天跟同事去桃山摘了水果，让我送些过来。”余朝也递上塑料袋子。
江远山接过看了眼：“真新鲜，我去做果切，小余你先坐。”
余朝也没坐下，他问：“一一呢？”
林丹指了指楼上：“在房间收拾东西呢。你去看看吧，让她少带点没用的。”
“好。”
余朝也走上二楼，在江林以房门前敲了敲。
“进来——”
江林以冗长回应。
余朝也推开门，江林以的房间宽敞明亮，温馨大方的装潢，大体上还是干净整洁的，除了柜子上各种书画和盲盒公仔杂乱地摆放在一起。
此时衣柜大门敞开，一堆衣服被零散地扔在床上。
江林以正拿着衣服对着全身镜在身前比划，像要去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兴奋。
余朝也靠在门框上，并不打算进去：“你要去参加选秀？”
江林以愉悦得顾不上和他计较，她左手拿条蓝色条纹连衣裙，右手拿一条波点泡泡袖连衣裙，转身问：“带哪一件？”
余朝也朝右边那件扬扬下巴。
快速将裙子收进行李箱，江林以走到门口：“有什么指教？”
余朝也：“喊你去吃水果，收拾好了吗？”
“没有。”
江林以刚洗完澡，走近时带来清香的沐浴露味道，她说：“先下去吧，晚点再收也行。”
回到客厅，江林以盘腿坐在大沙发上，余朝也在她旁边，江远山经过时拍了下江林以的膝盖，低斥：“姑娘家家，怎么坐的呢。”
江林以穿着松垮的睡裙，这么坐确实不太雅观，即使旁边是余朝也，她还是听话地将腿放下。
余朝也无意瞥到，她腿上一截雪肤，像即将融化的奶油，转瞬被垂落的裙裾掩入暗处。
吃完水果，江林以送余朝也出门。
想到以往暑假郑淑华都会来深市，江林以问：“奶奶今年什么时候来？”
空调室外空气燥热，余朝也觉得有点闷：“应该不来了，腿伤恢复得不好，不方便。”
江林以：“那好说，有时间我们去容县看看奶奶吧。”
“好。”
_
外出采风的日子显然不如江林以和程钰想象那般理想，以为是游山玩水，事实是背着沉重的画板和工具包，坐几个小时车或徒步几公里到目的地支起画架，经常在太阳下一晒就是几个小时。
除此之外，露天画画地方通常伴随着很多蚊虫，江林以精挑细选的裙子根本无用武之处，穿短裤都得三思，只有两条长裤轮着穿。
江林以军训时没吃到的苦头，在这几天全尝过了。
头一晚，她和林丹打电话说了这些，林丹在镜头前笑得乐不可支，笑完后说：“采风不就是这样吗？”
“你没跟我说过！”
“你也没问啊。而且就算我们说了，你还是会把裙子带过去的。”林丹说。
“……”
以江林以的行事风格，她还真不听劝，她说句再见，愤愤挂上电话。
白天外出训练艰辛，好在食宿条件不错，住宿是双人间的酒店，江林以和程钰住一间。
这晚，江林以擦着头从浴室走出来：“你快去洗澡。”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椰子林》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程钰正在打电话，语气不太好：“他会记得我生日才怪，我不回去，让他少管我。”
说完这句，她用力挂上电话，江林以问：“怎么了？”
“没事，跟家里吵了架，他们太烦了。”程钰立马关上手机，“对了，你妈妈刚刚打电话给你，你记得给她回电话。”
江林以点点头，趁程钰洗澡的时间给林丹和江远山打了通电话。
她从今天的训练内容说到晚餐：“今晚菜单上全是青椒，青椒炒蛋、青椒炒肉、青椒牛肉饼……我要吐了。”
林丹说：“你就是挑食才长不高的，你看看小余，都一米八了，他就不挑食。”
“我不信，他肯定西舍五入了，”江林以说，“哎不对，怎么又扯到了余朝也？”
林丹笑说：“我们今晚和婉清一家去荔园吃饭，小余也去了，隔壁桌的小姑娘还来要他的联系方式。”
“什么？你们居然去荔园！”
荔园是江林以在深市最喜欢的餐厅之一，她不平道：“我在这吃青椒，你们去吃荔园？”
让她气愤的还有，余朝也有时间吃饭，却没给她发过信息。
其实他们之前在手机上的交流不多，两人有什么话都当面说了，实在不行走几步首接到对方家。
这几天突然少了什么，江林以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原来是没跟余朝也说话。
跟林丹打完电话，江林以找到和余朝也的聊天框，发现他是聊天置顶之一。
江林以没多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把他设置成了置顶，给余朝也连甩三个没有意义但看起来贱兮兮的表情包。
程钰这时候出来了，到江林以面前要看她手机：“给谁发信息呢？”
江林以退出聊天界面，程钰头发的水珠滴到她手机上，她把程钰推走：“你快把头发擦干。”
“擦就擦。”程钰转身找吹风机。
吹完头发，程钰坐到江林以身边，江林以正在看房间里当地的旅游宣传册。
程钰指到纸上一处：“老师不是说最后两天可以给我们自由活动吗，我们去这个海边小镇玩玩呗。”
江林以赞成。
程钰又划到另一处：“还有这个植物园，我想去坐索道。”
江林以看了看宣传册上的图片，回忆道：“我小学时好像来过这里，还跟我爸爸妈妈一起坐过这个缆车。”
“真的吗？这么巧？”
“我也不太有印象了，我问问我妈。”
江林以快速拍张照给林丹，林丹很快回了条语音，江林以点开。
“是的呀，你还记不记得？你吵着要坐缆车，结果在上面吓哭了，哈哈哈，把我们笑得不行。”
“……”
江林以木了下，果断掐断语音，但程钰全都听到了：“我的天呐，你坐这种高度的缆车也能被吓哭？”
江林以没有印象，但她还是极力辩解：“我妈记错了吧。我都三年级了，怎么会在缆车上哭。”
好像知道江林以会否认，林丹又发了一条语音来：“我肯定没记错，你爸和小余都能作证。”
“……”
程钰惊了：“余朝也怎么也知道？”
“他和我们家一起来的。”江林以抓了抓头发，“真有这事吗，我不记得啊。”
她飞快给余朝也发了求证消息。
余朝也的回复也很快：别怀疑，是真的。
Ⅺ：下来后，你把旁边的男生当成我，抹了一把鼻涕在人家脸上。
Ⅺ：把人家弄哭了。
江江江江：……
江江江江：怎么感觉你打字时话反而多了？
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江江江江：造谣，你们都在造谣。
程钰将他们的聊天内容一览无余，笑够江林以在缆车上哭的事，她问：“余朝也这个微信名是什么意思？”
江林以摇摇头：“不知道。”
说起来，她和余朝也的微信还是一起注册的，当时江林以凑头去看时，余朝也己经输好了昵称。
XI
江林以把它当成拼音拼出来：“西？”
余朝也先是一愣，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在确定她真不明白后，随即变成看文盲的眼神，沉默几秒后却点下头：“你说得对。”
……
结束回忆，江林以说：“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到底什么意思。”
想象出他们对话的画面，程钰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余朝也在和江林以说话时会从“淡人”自动切换成“活人”状态，光是眼神变化都活跃得多。
她原本以为看江林以和余朝也说话就够有意思了，没想到听江林以家里人说话更有趣。
江远山也发来条语音：“我和小余坐在你们后面那个缆车，我还给你拍了照片，有照片为证。”
“……”
江林以决定暂时屏蔽这个家庭群。
程钰笑了会儿，说：“这样真好。”
“什么真好？”
程钰趴在桌上，说：“有人第一时间回复你的消息。”
像永远被人放在首位，她脸上一闪而过丝羡慕。
想到刚才程钰和电话那头说的话，江林以低头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把程钰设置成了联系人置顶之一。
她把手机给程钰看：“不就是秒回吗，以后我也可以第一时间回复你了。”
程钰看了下，江林以微信置顶除了余朝也和家庭群，真的多了个她的头像。
程钰眨下眼，玩笑问：“余朝也居然也是置顶？如果我和余朝也同时发消息，你先点谁的？”
江林以想都不想：“你，必须是你。”
“真的吗？”程钰寸声逼问。
“绝对保真。”
“我录音了，回去放给余朝也听。”
……
嬉闹一会，指导老师来督促他们关灯上床休息了。
江林以和程钰回到各自床上，两张床中间只隔了张小桌子。
这几天熄灯上床后，她们都不会立刻入睡，江林以认床，程钰则是因为难得独自外出太兴奋了。
跟前几晚一样，程钰先挑起话题：“你觉不觉得，林致学姐喜欢余朝也。”
江林以翻了个身面和程钰面对面：“其实我早看出来了。”
“而且……”
江林以把上次在生物竞赛联赛后听到的悄悄话告诉了程钰。
程钰更来劲儿地问：“余朝也呢，他知道吗？”
这问住了江林以。
说余朝也知道吧，他总是表现得不解风情；说他不知道吧，又不太合理，毕竟从日常相处看，余朝也的情商真不低。
听了江林以的分析，程钰指出：“那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没错！”江林以没有点在背后说人坏的心虚，全是理首气壮，“他特别心机，可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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