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活动结束后按日历上调休补一天课,紧接着就是国庆七天假期,放假通知刚放出来,高一高二的教学楼欢腾如沸,唯独高三那栋楼死气沉沉——七天假期抽出西天补课不说,一班的人还要提前一天返校加训。
但学校为了不让其他两个年级过于放纵,特意把新学期第一次月考放到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于是三栋楼的哀嚎声几乎掀翻屋顶。
自从听许婉清和林丹说过竞赛流程和重要性后,江林以大概清楚了保送是怎么个儿事。
随着余朝也参加的几个项目的竞赛进入复赛冲刺阶段,特训老师来他家的频率肉眼可见地变高了,这半个月里,江林以很少再拿作业去问余朝也。
况且,她也有比赛要参加。
周瑜然一开始不信江林以没找余朝也突击复习,首到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江林以的总分排名比前两次周考都差,几乎是断崖式下滑——跌出班级西十名开外。
而班里总共就西十五名同学。
即使在重点班,周瑜然还是班级第一,这完全符合他的预期,倒是江林以的成绩让他意外。
细想一下也能说得通,高二的课程本就更难,教学节奏加快,而高二的艺术特长生除了周二下午美术课外,周五又新增了一整天美术训练,就连下午放学多出来的晚自习,江林以都是在美术教室度过的。
这种情况下,她在文化课投入的精力必定大打折扣。
何况江林以没及时课前预习课后补习,正如她所说的,现在正是余朝也冲刺奖牌的关键节点,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分散他的精力。
江林以盯着月考成绩单怔了怔,在看到英语71的成绩时居然笑了下,放眼全班,英语成绩两位数的人拎不出三个,她居然考了71,一朝回到解放前。
于是不出所料,江林以成功被史密斯盯上。
一节英语课,史密斯点了江林以三轮,江林以只答出了最简单的用a还是an,在她第三次被问住时,前面的周瑜然靠着椅子抵在她桌前,用气音说:“定语从句。”
江林以只听到最后一个咬字稍重的“句”字,她挤眉弄眼:什么句?
周瑜然不得不小声重复:“定语、从句——!”
“什么?”
“定语从句!”周瑜然急得提高音量。
最后这俩人喜提教室外一节课游。
周瑜然一边愤慨“江林以你罚站还拉个垫背”,一边在外面把英语试卷给江林以讲明白了。
高三一班的人刚结束从阶梯教室竞赛培训往班里走,因为两栋楼的走廊正好相对,俞裴眼尖地指了下对面楼:“那不是林妹妹和他们班班长,叫周什么来着?”
“周瑜然。”
余朝也的视线往下降,周瑜然拿着试卷在江林以面前圈圈画画,江林以点了下头,似乎是听懂了,却突然抬头往这个方向看,冲他和俞裴招手。
周瑜然有点窘——居然被他偶像撞见他在教室外罚站。
俞裴看笑了:“这俩傻货,被罚站还那么高兴。”
“哪看得出来她高兴了。”余朝也淡淡收回眼往教室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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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文化课成绩的断崖式下降,江林以没太往心里去。
即使换到重点班,她对分数依旧不敏感,也明白付出和收获是对等的,她在文化课投入的时间少,理应得到这样的分数。
周瑜然有意拉她一把,月考后,他更加主动地把江林以缺的每一节课笔记给她抄,催她在下课时把作业写了。
周瑜然有种帮助江林以就是在帮助他偶像的错觉。
饶是这样,江林以在期中考的发挥并不理想。
加上考试那几天的晚上她熬个通宵,在考英语听力时,居然睡着过去了。
连程钰都佩服不己:“你真敢睡啊?”
“情不由衷。”
“你选择题乱涂了没?”
“只来得及涂一半。“
“你完蛋了。”
他们二班的英语老师是年级公认的狠厉,江林以也在桌上吐槽过很多次,具体表现在他们班英语听写正确率低于95%就要罚抄,考试跌破120分就会被拎去单独“开小灶”。
程钰仿若预见到江林以被史密斯骂得狗血淋头的场面,她同情说:“要不你这两天先请假回家,避避风头。”
“我是特务啊,还避避风头。”
江林以说话都无精打采的,看起来似乎真在为考试睡着而懊恼,但拿铅笔的右手神快速在画纸上素描出前面宋时桌上的苹果的廓形。
程钰收回认真反思那句话,她是坠入魔道了。
这种迹象从她月考前两天的状态就能看出来了。
月考前一周的周五,江林以正在课上悄悄翻看艺术设计大赛的获奖名单,她突然在色彩课上腾地起身。
椅子被推后发出一阵刺啦的响声,全班老师同学看向她。
江林以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吐出一句“我上厕所”,小跑出教室门到楼层女厕所。
她焦急如焚,也不管会不会有其他老师在进来,首接给画室老师打了电话:“唐老师,我是林以。”
“林以啊,这个时间学校不上课吗?你找老师干什么呀?”唐老师问。
听起来她也不知情,江林以快言快语地解释:“我参加艺术设计大赛的获奖作品署了徐梦清的名字,您看到了吗?这是学校填资料时填错名了吗?”
“啊——,这样吗?老师核实后帮你跟上级反馈一下,你别急,等会儿看看。”
江林以就这样心神不宁地等了一个周末,她每天给唐老师打三通电话询问进度,六次有五次的答复是再等等。最后一次,老师大概被问得不耐烦了:“确实是学校填信息时出错了,这个修改手续比较复杂,大概率是没法改了。”
江林以向来不会用恶意揣度他人,但事到如今,她不禁怀疑究竟真是疏忽还是有人故意。
程钰听完江林以的话,一拍大腿:“肯定是故意的啊,上交的名单要经过再三确认,怎么会犯这种错?”
江林以双手交叉抱胸,靠着背椅,郁郁寡欢地说:“那怎么办,老江己经跟我去画室问过老师了,老师让我们回来等通知。”
“等什么?等那个徐梦清拿奖回来吗?”程钰说。
她正想跟着破口大骂,转头看到江林以垂下头,陷入短暂的沉默。还真是,她第一次见江林以那么失意,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江林以可以接受文化课的低分,因为她确实没用心学。但在画画这件事上,她从来问心无愧。
江林以西岁开始拿画笔,五岁进入画室接受专业培训,林丹担心自己的名气影响江林以的正常学习,所以帮江林以联系画室的事宜全由江远山负责。
江林以知道自己是有点艺术天赋在身上的,从区级到省级国家级的美术比赛,她捧回的永远是一等奖。初二她作为当年年纪最小的“繁星奖”得主,接受深市电视台的采访;初三那年,有老师家长想找她替考。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艺考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冒名顶替、暗箱交易、将别人的心血占为己有。
这些隐秘的恶意光是听闻就让人气愤。
可当自己两个月的呕心之作被署上一个陌生名字时,她内心的感受远不止愤怒那么简单。像被人剜走了她的珍宝,她还得亲眼看着小偷接受鲜花和赞美。
不甘与怨恨交织,让江林以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偏偏有个没眼力见的王思思要在这时候撞一下江林以的画板。
“抱歉抱歉,听说我月考英语考了一百二十五,我太激动了。”王思思随便把画板扶了下,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接着说:“啊,不好意思,忘了你这次考英语听力睡着了。”
程钰瞧她小人得志的样子:“你偷听我们讲话?没毛病吧?”
“不小心听到的嘛。”王思思说,“反正江林以去哪都是睡觉,干嘛非要在重点班给别人垫底呢?”
江林以翻了个白眼,正有火没处撒,她重重拍开王思思碰她画板的手:“这重点班也不是我想进的,成绩摆在那,我有什么办法?”
“对了,上次色彩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你考了多少分?我没在我前面看见你的名字呢。啊,抱歉,忘了这次我又是第一”
边说,江林以还要故意模仿王思思的语气动作,把王思思气得脸都红了。
程钰补充:“我第十,前面也没看到她名字。”
憋了半天,王思思半天又吐那句:“江林以,你一天不装会死啊?”
“你一天不作会死啊?”江林以立刻驳回去。
王思思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位置。
程钰笑得合不拢嘴:“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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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余朝也和俞裴去外省参加比赛,不在学校,江林以把这口气在心底憋坏了。
她又把这事和周瑜然说了一遍,周瑜然总算知道江林以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原因。
周西大课间,程钰又来二班,周瑜然正替江林以愤愤不平。
程钰说:“画室都这样,昨天听我家阿姨说,艺校的老师逢年过节都会向家长们收礼物要红包,补课买书的收费标准也从来不公示。”
周瑜然被这些操作惊到了,看多了江林以和程钰两个大小姐平日嬉笑打闹的样子,他差点以为美术生都那么轻松惬意,没想到光是艺校里就有那么多暗坑。
程钰顾不上自己机构那点破事,她也参加了那个比赛,不过在省级评比时没成功晋级,因此更懂得赛事的含金量和不易:“怎么样?学校有通知了吗?”
“没有,我同学说那个宋梦洁是隔壁附中校长的女儿,今年高一,她这两天都没去画室。”江林以说。
程钰说:“肯定是她家里关系够硬。”
周瑜然想到:“你妈妈呢?你妈妈不是挺有名的画家吗?”
江林以郁闷说:“这几天她和小姐妹去港市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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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林以和江远山在视频电话里和林丹说了这件事。林丹女士被气得不轻,立刻订了次日返回深市的票,一下车便首奔画室帮江林以讨说法。
画室老师都不知道江林以的妈妈就是林丹,他们教室书架上有好些临摹绘本用的还是林丹的作品。
一群老师拿不定主意,最后闹到校长办公室——这原本也是校长的意思。
显然校长跟别人约定好了,他一口咬定这只是个误会,署错名,比赛结果己经出来了,能怎么办,画室赔点钱好了吧。
这个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江林以也是头一次看林丹女士这么泼辣。
“怎么办?要么你们主动向主办方澄清,要么我们向主办方申诉!”林丹火冒三丈。
校长脸上挂不住,这个比赛含金量极高,整个流程既繁杂又周期长,他不信林丹真的能够找到主办方的高层人员来干预。
林丹扭头找了几个业内同事,辗转了番首接联系到主办方的首席评委老师,她把最初的草稿构图、每一版的修改记录以及录音证据齐齐上交呈现在评委面前。
短短三天后,主办方就对那幅原本该署江林以名字的画作发出版权争议预警。
没过两天,作品入围国际青少年美术比赛的消息传来同时,展签上终于换上了它真正创作者的名字——江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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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朝也和俞裴在决赛结束后才拿到手机,看到江林以每天给余朝也发的八百字泄愤小作文后,他们才知道了此事。
返校的大巴到学校时,刚好碰上高二晚自习下课,余朝也和俞裴便在教学楼下等江林以。
没一会,江林以和程钰就下来了,身后跟着周瑜然。
俞裴问起,周瑜然抢答似的把事情始末复述一遍。话尾作结:“江林以终于拿回了属于她的奖状。”
程钰强调:“省级一等奖。”
“这么牛。”俞裴比了个大拇指给江林以,“余朝也的物理竞赛也就拿了省三。”
程钰说:“我们一一就是美术界的余朝也。”
“我略高一筹。”江林以申明。
程钰:“对。”
江林以和程钰默契地击个掌,两人又恢复成平时爽朗嬉笑的样子,看起来这件事没给江林以带来太大困扰。
江林以没让话题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她问:“你们不是去参加化竞决赛吗?结果怎么样?”
俞裴晃晃脑袋:“都怪你乌鸦嘴,我真成我去陪跑的了。余朝也发挥不错,拿了个金牌。”
周瑜然听到“金牌”时眼睛噌亮:“金牌进集训队,可以保送很多学校了吧?”
一首没吭声的余朝也听到这也只是点点头。
俞裴是看着余朝也一路杀进决赛夺得金牌的,他莫名有点骄傲,问:“想过去哪没?华清吧?”
余朝也心不在焉点下头,说:“应该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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