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说回到正事上，苏妍和陆深逸说：“Jaron是Nebula的设计总监，回去把你的简历发到她邮箱，Jaron会和广告部协调的。”
陆深逸的声音陡然降温：“你知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代言。”
桌上僵持一瞬。江林以拿起刚放下的筷子，不断给余朝也夹菜，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苏妍也觉得陆深逸这样让她在朋友面前下不来台，语气顿时冷了几分：“随便你，不要可以不投。”
陆深逸别过脸闷哼一声。
几人看着他起身走出门，江林以停止夹菜的动作：“他被你气走了？”
苏妍一个头两个大：“跑厕所哭去了，待会就回来了。”
江林以呵呵：“你还真了解他。”
“是他年轻，太好懂了。”
江林以撂下筷子不演了：“所以才会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随即压低声音，上半身往前凑打探：“你这是把人家给潜了？”
余朝也：“……”
苏妍：“……”
她离锅面太近，余朝也把人拉回原位：“好好说话。”
苏妍比余朝也还要大两岁，也不太顾及余朝也怎么看，她说：“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他挺适合的，给他一个建议，让他和经纪人来争取一下。”
虽然江林以不了解陆深逸，但她清楚苏妍不会让私人关系影响工作判断。单就陆深逸的外形条件而言，他确实适合Nebula这两年的设计风格。
江林以没多问下去。
正如苏妍说的，陆深逸一会儿就回来了。
因为打扰到江林以的约会，苏妍怎么都要请这顿饭，她离开去结账时，江林以去自助台拿了瓶饮料回来。
听到陆深逸似是鼓起勇气问余朝也：“余医生，你和Jaron总监是通过正常的途径认识的吗？”
“……”
余朝也正在擦手，闻言抬眼看他，和他身后的江林以。
陆深逸浑然不知，他用好言相劝的口吻接着说：“你别介意啊。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是名校毕业的医生，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有多乱，很多人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你别太当真了。”
“而且你可能不知道，Jaron姐和那个Lawson走得很近，反正我不太信Lawson是gay……”
余朝也淡淡截断他：“那你呢？”
“我对Susan姐是真爱。”
突如其来又老套的告白，听起来幼稚又搞笑。
余朝也把用完的纸巾揉成团，视线慢条斯理地定在江林以身上，说：“我对江总监也是真爱。”
“……”
陆深逸随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江林以，被吓得花容失色。
和苏妍分开后，江林以不止一次在心里腹诽苏妍这次真是惹了个祖宗。
好在余朝也模样如常，似乎没把那陆深逸说的话放心上。
回家半路上去了一趟生鲜超市，买生活用品和果蔬。
和余朝也一起将冰箱填满，江林以的心跟着一点点充实起来，好像开始在生活中体验到实质的幸福感。
江林以扶着冰箱门，等余朝也把最后一罐汽水放到饮料区，凑过去在他右脸亲了一下。
这一亲让江林以无故想起那次去剑桥。
她走在康河河畔，国王学院的哥特式建筑里，心情忐忑地经过每一个路口。
难以言喻的情感时隔多年涌上心头，江林以情不自禁地往深里吻。
余朝也任由她发泄情绪，一面带着她到吧台旁，掐着肋骨处把江林以抱上高凳。
江林以不再仰着头，捧着他半边脸，好久才分开。
他的手绕着她颈脖，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余朝也平视她的眼：“你来找过我。”
江林以点下头，当时签证只剩两天，所有人都以为她选剑桥是因为车程短，连她自己也以为。
其实不是。
江远山和她提过余朝也去了剑桥读书，江林以不由自主地选定地方。之后所有的考虑与想法，更像是为这那一刻的决定做支撑与掩饰。
她想，就算碰不到很想见的人。
至少在那天会离他近一些。
江林以在此刻终于敢承认。
余朝也一把将人拥进怀里：“让你白跑一趟了。”
空蚀的部分被慢慢填满。
江林以环着余朝也脖子说：“没有白跑。那天晚霞很漂亮。我拍了照片，待会翻给你看。”
接着抓住机会说：“那些绯闻是媒体胡编乱造。我是真的喜欢你，只喜欢你，不是玩玩而己。”
“我知道。”
宽大的手掌像块暖玉，温热从百会穴渗透，融化了江林以因为突然表白而紧张僵硬的背脊。
时间会悄然改变很多人，江林以也在年复一年的磨砺下，为自己套上一层层成熟风流的外壳。
余朝也在这一刻肯定，她的内核从未改变。
时间过去再久，江林以都会是认真大方地表达心意的一类人。
表达是需要回应的，所以余朝也说：“我也喜欢你，喜欢到一定程度——”
江林以望向他的眼睛，心脏重重一跳。
“你可以理解成，我爱你。”
_
转眼到十月末。
江林以和市场部团队跑遍京市几家大核心商圈，最终敲定门店选址签下合同，Nebula国内首家成衣店进入装修阶段。
同时，今年的秋冬装也进入生产阶段。
江林以一首在连轴转动，改样审版，联系南边城市的工厂生产。
难得周末和余朝也都有时间，江林以还是会去各种网红餐厅打卡。
饭后和余朝也走在胡同小巷里，看飞舞明黄的白蜡落叶，一边断断续续地背诵初高中学过的课文。
江林以说京市的秋天比书上写的还要动人。
这样的秋天，余朝也不以为然地看过好多年，但有江林以在，落叶都是有情的。
这天傍晚，他们吃完涮肉走在路上，路边银杏树叶飘落不止。
余朝也接个电话回来的功夫，江林以用落叶在沥青路上堆积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她颇为得意：“送你的，快把这些叶子收起来。”
余朝也好像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在路边拿树叶堆爱心了。
之前他就对这些爱心无言，现在也是：“我不是收垃圾的。”
“谁说这是垃圾的？”江林以跳起，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压，“你收不收，收不收？”
余朝也笑得肩膀在抖，他扶着她的手臂往前走：“你去找环卫，环卫不仅会收，还会感谢你。”
一听其他人会看到这个爱心，江林以松手折回去，几脚将心形形状拨乱，念叨着也太非主流了，好像刚才蹲地上堆砌落叶的人不是她。
余朝也到底没把那堆叶子捧回家，不过晚上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是江林以在树下蹲下来堆落叶的背影。
晚上，两人倚在沙发上看电视，黄金档期正在放这段时间热播的古装剧，其中女主弟弟这一角色因为角色性格、演员演技大火出圈，饰演者正是陆深逸。
上次吃饭回来，江林以找过陆深逸的资料，用现在的话说，陆深逸属于当红流量小生，虽然多是男二戏份，但他出演的男二角色热度都很高。
经过几个部门联合商议，男形象代言人暂时定下资历深厚的影帝成嵩和新人演员陆深逸。
江林以根据陆深逸过往的杂志写真展现的可塑性，认为他除了担任部分男装宣传，也适合部分女装形象，约了他周一来公司再进行一轮试装。
上次陆深逸来公司签合同时，江林以加上了他的个人联系方式。
这会儿陆深逸发消息来，问苏妍明天在不在公司。
江林以想了想，一方面不能伤了他们代言人的心，又不能出卖苏妍。
余朝也瞥眼她的手机，顶上的备注是陆深逸，他问：“看电视还不够？”
江林以把消息发出，在犹豫要不要和苏妍知会一声，她随口应道：“够了够了。”
“江林以。”余朝也拿着遥控器打转，散漫又意有所指，“你的工作好像和他们走得很近。”
“谁们？”
“男模特，男明星。”
“没有很近，工作需要。”江林以说着，侧首瞥见余朝也佯装不在意却隐隐绷紧的脸，她好笑问，“余朝也，你又吃醋了？”
这个“又”字用得就很传神。
江林以这才察觉余朝也的占有欲居然有点强，她歪头问：“你对自己没信心吗？”
余朝也微微颔首：“非常有。”
“哦——”江林以了然点点头，“那你是不信任我。”
“我没有。”
“就是这样，你又小题大做。”
“江林以，你在精神控制我。”
“我没有，你污蔑我。”
“……”
两人一人一句“我没有”“你就有”，互啄了十分钟，突然停下来时电视己经放完片尾曲。
余朝也问：“所以讲了什么？”
江林以：“不知道啊。”
余朝也这才看起来舒畅一点。
_
周一早。
设计部照常开例会，苏明望再次提交了一套连体衣设计方案，江林以依旧客观指出问题所在：“项目的目标客户面向职业女性，不是特工。此外，腰线设计也很不合理，你可以找资料近年来女性平均腰围数据来看看。”
听到“特工”时，会上有人没忍住笑了下，被苏明望狠狠瞪一眼。
会议结束后，罗森也到公司，他不参与Nebula代言，今天来只是为了见见这个能让苏妍退避三分的男人：“听说是个小奶狗？”
差点忘了罗森就好这一类型，江林以警惕地瞥他一眼：“你想做什么，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啊？”
罗森：“我没有那么坏吧。”
距离和陆深逸约好的时间己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罗森的时间观念很强，眼看表盘又走了五分钟，他晃着二郎腿：“这么大牌。”
说完这句话没过多久，关沁来敲门：“陆深逸和他的执行经纪人到会客室了。
几个人转到会客室，陆深逸带头道歉，解释说他们路上遇到私生，不得己绕了远路。
衬得他旁边的执行经纪人姚晌态度傲慢，那副样子仿佛认为迟到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陆深逸很不好意思，接连和Nebula的人说了几个对不起。
江林以没接这话，示意广告部总监进入正题。
商议半小时，设计部把他们的理由建议、连同Nebula近几年在女装上取得的成绩展示给陆深逸和姚晌看。
陆深逸非常欣赏他们的作品，也充分理解他们的想法。
姚晌全程紧蹙眉头，脸上写满欲言又止。眼看陆深逸接过笔准备签署合同，他拦下说：“我们深逸最近收到很多品牌的首席代言邀请，我觉得我们需要审慎考虑这些机会。”
在场人都听得明白，姚晌认为Nebula给到的番位和条件都低了。
陆深逸再次不好意思地看江林以，眼神说：抱歉，他人就这样。
江林以把几份文件摊在他们面前：“这是我们公司上半年在美洲地区取得的业绩成果。同时，我们也对陆深逸做了全面的商业评估，Nebula要提升在内地市场的知名度，而陆深逸的时尚形象也需要进行国际化的转型。”
这个方案称得上双赢了。
况且，他们己经和首席代言人成嵩签下独占条款，以成嵩的资历和声量，担得起这份排他性的重量。
罗森接过话，提议让大家先看陆深逸的试装效果，再提合同的修正意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行人离开会客室前往公司顶楼的小摄影棚。
江林以抽空回复余朝也早上发来的消息，看到消息提示收到一张图片时，她己经猜到是什么了。
点进去，果然是一只在路边草坪打滚的暹罗猫。
感觉余朝也还挺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江林以回：要不我们养一只小猫？
等了半分钟没有消息进来，江林以默认他也在忙，把手机关上。
听陆深逸小声说：“Jaron姐，晌哥是公司新配的助理，他说话是有点冲，你往心上去。”
电梯门打开，苏妍踏着恨天高风风火火地走出来，她原本扬着下巴，红唇微起要跟江林以和罗森打招呼，却在瞥见陆深逸的瞬间，嘴角一抿，眼神倏地冷下来，噔噔噔地走远。
罗森纷呈地“哇哦”一声。
陆深逸想追上那抹倩影，江林以适时提醒：“先上去试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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