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枫是被一种久违的、属于清晨的活力吵醒的。不是闹钟，而是父亲在客厅里略显急促却透着干劲的脚步声，以及母亲带着笑意的轻斥：“慢点儿，粥还烫！”
林枫揉着眼睛走出房门，看到父亲林建国己经穿戴整齐，正对着镜子用力捋平衬衫上的一道褶子，眼神里不再是前几日的灰败，而是带着一种目标明确的急切。
“爸，今天就去农机厂？”林枫打着哈欠，状似随意地问。
“嗯，早点去，先把合同细节敲定，下午他们就来拉货。”林建国语气利落，看到儿子，又补了一句，“你昨天说的那些……我想了想，有点道理。等这批货处理完，我找机会问问农机厂的人，看他们有没有路子。”
林枫心里微微一喜，脸上却只是点点头：“哦。”他不能表现得太热切，父亲能听进去，并且愿意去尝试，这己经是极好的开端。
早餐桌上，气氛依旧轻松。父亲匆匆吃完，拎起那个磨破了角的公文包就出了门。母亲吴秀萍一边收拾，一边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林枫看着母亲的背影，心里踏实了不少。家的根基，暂时算是稳住了。接下来，他需要为自己铺垫。
上学路上，他蹬着自行车，脑子却没闲着。第一桶金是关键。股市认购证的记忆模糊，需要更精确的时间点和操作方式，这需要机会去验证。而王浩昨天提到的“画片”收藏，虽然上不得台面，却给了他另一个思路——信息差和稀缺性，在任何领域都是硬通货。
课间操的时候，王浩又凑了过来，一脸神秘：“林枫，昨天那事儿我又打听了点。”
“嗯？”林枫挑眉。
“就那仙女画片，”王浩压低声音，“听说不是咱们学校的人集的，是隔壁技校的几个家伙，好像是为了……呃，追女孩子显摆？反正愿意出钱，但量不大。”
林枫失笑，得，根源在这呢。青春期少年的奇特炫耀方式。“行，知道了，谢了。”他拍拍王浩的肩膀。这条线暂时价值不大，但王浩这个“包打听”的潜力，得维持住。他顺手从兜里摸出昨天省下的几毛钱，“喏，下午买汽水喝。”
王浩立刻眉开眼笑：“嘿，够意思！”
上午第西节是体育课。九月的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男生们咋咋呼呼地冲向篮球场，抢着那几个掉皮的破篮球。
林枫也跟着跑了出去。十六岁的身体充满了活力，肌肉记忆还在，运球、跑动、跳跃，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能将前世积压的沉郁之气都随着汗水蒸发出去。
他打得不独，更多的是传球和跑位，偶尔突进去上个篮，动作舒展，引得场边几个偷看男生打球的女生小声议论了几句。
“林枫，今天可以啊！”同班的一个大高个抢下篮板，传给他时喊了一嗓子。
林枫笑了笑，没说话，目光却无意间扫过操场边缘。
然后，他看到了苏晚晴。
她正和几个女生站在跑道边上，似乎是刚上完体育课，等着解散。她穿着不太合身的蓝色运动服，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安静。旁边几个女生自顾自地说笑着，似乎没人主动和她搭话。
转校生的尴尬期。林枫心里明了。
就在这时，一个没长眼的篮球呼啸着偏离了轨道，朝着女生堆那边砸了过去。目标不是苏晚晴，但她站得靠外，而且明显走神了，等到发现时，球己经快到面前，她吓得惊呼一声，僵在原地忘了躲闪。
林枫几乎是想都没想，身体己经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几步加速，猛地一跃，长臂一伸，在空中将那个势大力沉的篮球硬生生拦了下来，啪的一声抱在怀里。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点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爆发力。
作者“西瓜瓤”推荐阅读《重返1995：我的黄金时代》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球场那边传来几声懊恼和起哄的混杂交响：“哇靠！林枫你这家伙反应太快了吧！”“英雄救美啊！”
跑道边的女生们也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和低笑。
苏晚晴惊魂未定，小脸煞白，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抱着篮球的林枫，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枫把篮球扔回给跑过来道歉的男生，然后转过身，看着吓得像只鹌鹑一样的苏晚晴，眉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喂，发什么呆呢？球来了不知道躲？”
语气有点冲，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掩饰关心的不耐烦。
苏晚晴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眼圈瞬间就红了，小声嗫嚅：“对……对不起……”
“行了行了，没事了。”林枫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因为后怕而升起的火气也没了，语气缓和了些，“下次注意点，站远些。”
“嗯……”苏晚晴低着头，声音细不可闻。
这时，体育老师的哨声响了，集合解散。
林枫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多说，转身跑回自己班级的队伍。他能感觉到背后有目光跟着，不知道是苏晚晴的，还是其他好奇同学的。
“可以啊林枫！”刚才那个大高个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挤眉弄眼，“反应真快！看上人家新来的小姑娘了？”
“滚蛋！”林枫笑骂了一句，“瞎说什么，邻居家小孩，吓坏了回去我妈又得念叨我。”他找了个最合情合理的理由。
“哦——邻居家妹妹啊——”几个男生拉长声音起哄，但也没太当真。少年人的注意力转移得快，很快就聊起了别的。
林枫跟着队伍去还器材，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晚晴和那几个女生一起走了，似乎有人跟她说了句话，她小声地回答着。
他轻轻吐了口气。
这样就好。一个合理的、顺其自然的接触。既伸了手，又没显得过于特殊。邻居哥哥的人设，挺好用。
放学铃声响起，林枫收拾书包，心里琢磨着晚上怎么再“无意间”跟父亲聊聊南方老板收废料的事。
刚走出教室门，却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怯生生地等在外面走廊边上。
是苏晚晴。
她看到林枫出来，像是鼓足了勇气，小步挪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东西。
“林枫哥哥……”她声音很小，递过来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这个……谢谢你上午……还有昨天的苹果……”
钢笔看起来不便宜，像是还没用过。
林枫愣了一下，立刻摆手：“不用，我就顺手。钢笔你留着自己用。”这丫头，心思还挺细，但这也太实诚了。
“可是……”苏晚晴举着钢笔，有点无措，脸又红了。
林枫看着她这副样子，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他想了想，接过钢笔，然后从自己书包里掏出那支用了好久、笔帽都有些裂了的老钢笔，塞到她手里。
“这样吧，咱俩换。我这支笔挺好写的，就是旧了点，你不嫌弃吧？”他语气轻松地说。
苏晚晴看着手里那支旧钢笔，愣住了，随即用力摇摇头：“不嫌弃！”
“那行，走吧，回家。”林枫把新钢笔随手塞进书包，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率先朝前走去。
苏晚晴握着他的旧钢笔，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小步跟了上去，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偶尔会因为步伐交错而短暂重叠。
林枫心里笑了笑。
嗯，邻居哥哥的人设，看来是立住了。
这感觉，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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