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二字,轻飘飘的,却如同一柄无形的、由寒冰铸就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萧临渊那颗,刚刚还因心疼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之上!
“荒唐!”
他猛地站起身,那张俊美的脸上,瞬间被一种,混杂着震怒与……被刺伤的痛楚所取代!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沈惊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沈惊鸿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外那片,早己被夜色笼罩的药圃之上,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我很清醒。”
“你为帝,我为后。我们之间,从来就不仅仅是夫妻。更是,这大夏江山,最稳固的基石。”
“如今,这块基石,出了裂痕。”她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死灰般的眸子里,映着他那张,因震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那眼神,理智得,近乎残忍,“若不及时修补,这裂痕,迟早会,动摇国本。”
“而修补的唯一方法,便是我,从这后位之上,退下来。”
“让你,去选择一个,能为你开枝散叶,能为这江山,诞下储君的……新后。”
“住口!”萧临渊再也听不下去,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燃着他从未有过的、近乎失控的怒火,“你把我当什么了?!把我们之间,这两世的生死与共,当什么了?!”
“当成一场,随时可以为了江山社稷,而牺牲掉的……交易吗?!”
“是。”
沈惊鸿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却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捅进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再残忍地,转了一圈!
萧临渊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平静得,没有一丝表情的脸,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里,所有的光,都在这一瞬间,被她这一个字,彻底浇灭了。
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好……”许久,他才缓缓地,松开了她的肩膀,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好一个‘交易’。”
“既如此……”
“那朕,便成全你。”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座,曾见证了他们所有温情与誓言的……琉璃暖阁。
那背影,决绝,而孤寂,带着一种,被最爱之人,亲手背叛的、滔天的……失望。
当夜,御书房,灯火通明。
王德全与几名内阁首辅,战战兢兢地,跪在殿下,连头,都不敢抬。
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般的低气压之中。
龙案之后,他们那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正静静地,坐着。他的手中,握着一支狼毫笔,面前,摊着一卷明黄色的、空白的圣旨。
可那支笔的笔尖,却在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
许久,许久。
他才终于,缓缓地,落下了笔。
那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是用他的骨血,在书写。
“……皇后沈氏,上不敬天命,下不恤君心,德不配位,难承宗庙之重。朕,痛心疾首……”
“即日起,废除其皇后之位,迁居……长信宫,静思己过。”
“钦此。”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
一滴浓黑的墨,溅落在那“长信宫”三个字上,如同一滴,凝固的、干涸的……血。
“传旨吧。”
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可跪在下方的林文渊,这位看着他长大的帝师,却分明看到,他们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陛下,那双握着断笔的、骨节泛白的手背上,有青筋,在暴起,在……疯狂地,跳动。
废后的诏书,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在次日清晨,瞬间,震翻了整个紫禁城,乃至,整个大夏王朝!
那对,曾被天下人,奉为神仙眷侣的帝后,那对,曾并肩作战,共同开创了这永安盛世的君王与神女,怎么会……怎么会,在一夜之间,走到了,废后这一步?!
长信宫。
那是前朝,用来囚禁失德妃嫔的、最冷,也最偏僻的宫殿。
当沈惊鸿,一身素衣,捧着那卷,由王德全,用一种近乎哭丧的表情,宣读完毕的废后诏书,缓缓踏入这座,充满了绝望与怨气的宫殿时,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表情。
她仿佛,不是被废的皇后。
而只是一个,来此暂住的、普通的……客人。
她甚至,还有心情,打量了一下,这庭院中,那棵,早己枯死的歪脖子树。
“这里的景致,倒也……清净。”她轻声说道。
绿萼跟在她的身后,早己哭得,泣不成声。
“娘娘……不……主子……您,您这又是何苦……”
“不苦。”沈惊鸿转过身,看着她,那双死灰般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柔软的波动,“绿萼,你也走吧。回我父亲母亲身边去。”
“我不走!”绿萼猛地跪倒在地,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腿,“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去哪,奴婢便去哪!”
沈惊鸿看着她,许久,才缓缓地,叹了口气。
“也罢。”
她没有再劝。
她只是,缓缓地,走入了那间,充满了霉味与尘埃的、冰冷的正殿。
她走到那扇,唯一能看到外面天空的、破旧的窗前,静静地,坐了下来。
从这里,她看不到御书房,也看不到坤宁宫。
她只能看到,一角,被宫墙,切割得,西西方方的、灰色的天。
她知道,从她,说出“和离”那两个字开始。
从他,写下这封废后诏书开始。
他们之间,那场,曾被无数人传颂的爱情,己经,死了。
而她,这个,亲手杀死了自己爱情的凶手,也将在这座,名为“长信宫”的坟墓里,用余下的、漫长的岁月,来为它……守灵。
她以为,这就是,结局。
一个,对所有人都好,唯独,对他们二人,最残忍的……结局。
然而,她,和他,都不知道。
在这场,由他们二人,亲手导演的、最决绝的悲剧的背后。
一双,他们早己遗忘的、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眼睛,正从那最深的、最黑暗的角落里,缓缓地,睁了开来。
兴庆宫,那座,囚禁着太上皇承德帝的、华丽的牢笼之内。
一个须发皆白,形容枯槁,却眼神亮得骇人的老人,在听完,心腹太监,带回来的废后消息时,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竟缓缓地,绽开了一个,扭曲的、充满了无尽快意的……笑容。
“好……好啊……”
“朕的好儿子,朕的好儿媳……”
“你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早己被他得,温润无比的、小小的瓷瓶。
他看着那个瓷瓶,那双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与他那副行将就木的躯体,截然不符的、嗜血的光芒。
“是时候了。”
“是时候,该让你们,尝一尝,朕当年,为你们,备下的……最后一份大礼了。”
“是时候,该让这整个天下,都来为朕的……失败,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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