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的日子，比沈惊鸿想象的，更冷，也更静。
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深入骨髓的死寂。宫门，每日只在送饭时，开启一道窄窄的缝隙。送来的，是早己冷透的、连宫里最下等的太监，都难以下咽的残羹冷炙。
这是，他默许的。
是那道废后诏书之下，无声的、最残忍的惩罚。
沈惊鸿没有半分怨言。她每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扇破旧的窗前，看日出，看日落，看那片西西方方的天空，从灰白，变成湛蓝，再染上墨黑。
她仿佛，真的成了一尊，没有了灵魂的、美丽的石像。
而朝堂之上，那场因废后而起的风暴，也渐渐地，平息了。
百官们，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开始，默认了这个事实。他们开始，在私下里，为陛下，物色起了新的、家世清白，且“宜子多福”的皇后人选。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沈惊鸿“预设”的、那个最“理智”的轨道，缓缓运行。
然而，就在废后的第七日，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却打破了长信宫这死水般的平静。
是她的母亲，秦氏。
当秦氏，在一名老太监的引领下，走进这座，充满了衰败气息的宫殿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曾引动过神雷，曾挂帅出征的、骄傲得如同烈日般的女儿，此刻，竟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衣，形容消瘦，面无血色地，坐在那冰冷的窗台边。
那一瞬间，秦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
“惊鸿！”她失声惊呼，快步上前，一把，将那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紧紧搂入怀中！
沈惊鸿的身子，微微一僵。
那双空洞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活人的波动。
“母亲……”她轻轻地，唤了一声，那声音，沙哑得，像是许久，没有开过口。
“你……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秦氏看着她那凹陷下去的脸颊，心疼得，眼泪瞬间，便涌了出来，“我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陛下他……他怎能如此待你？！他忘了，你是如何，为他……”
“母亲，”沈惊鸿打断了她，那声音，依旧平静，“不关他的事。”
“是我，自己的选择。”
秦氏看着她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锦布，层层包裹的食盒，打开来，里面，是几样，沈惊鸿从小，最爱吃的江南小点。
“来，孩子，”她将食盒，递到她的面前，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哽咽，“吃一点吧。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沈惊鸿看着那几碟，精致得，与这破败宫殿，格格不入的点心，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温暖的涟漪。
她缓缓地，伸出手，拈起了一块，桂花糕。
那熟悉的、清甜的香气，仿佛，将她带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还是沈家大小姐的……遥远的午后。
然而，就在那块桂花糕，即将送入口中的前一刹那。
她的指尖，却猛地，停住了。
一股，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奇异的甜腥味，混杂在那桂花的香气之中，钻入了她的鼻腔。
那味道……
沈惊鸿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那双刚刚泛起一丝暖意的眼眸，在这一瞬间，重新，被冰冷的、骇人的警惕所取代！
“母亲，”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羽毛，“这糕点……是您，亲手做的吗？”
秦氏的眼中，闪过一丝，一闪即逝的、不自然的慌乱。
“当……当然。”她勉强地，笑了笑，“你忘了，这可是，娘的拿手……”
她的话，还未说完。
沈惊鸿，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竟将那块桂花糕，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那精致的糕点，瞬间，碎成了粉末。
“你说谎！”沈惊鸿猛地站起身，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那声音，尖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你的手上，没有一丝，糯米粉的味道！只有一股，我从未闻过的、属于宫中‘御香房’的、特制的香料味！”
“而且，”她上前一步，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将人，从里到外，彻底看穿，“你今天，所用的口脂，也不是你平日常用的‘胭脂醉’。而是，只有宫中，位份最高的太妃，才有资格使用的……‘凤仙红’！”
“你，见了谁？！”
秦氏被她这番，字字诛心的质问，逼得，连连后退！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被戳穿了谎言的、巨大的惊慌！
“我……我没有……”
“你见了，太上皇！”
沈惊鸿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秦氏的身上！也劈在了，那名，一首垂手立于门边的、引领她进来的老太监的身上！
那老太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而秦氏，也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惊鸿……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她终于，崩溃大哭，“太上皇他……他用你父亲，在南境的安危，来逼我……”
“他说，只要我，将这个……将这个，让你‘安然睡去’的东西，带来给你……”
“他便能，保你父亲，在南境，安然无恙……”
“他说，陛下他……早己起了，鸟尽弓藏之心……”
“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受苦了啊……”
沈惊鸿静静地听着，那张冰冷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她只是缓缓地，蹲下身，用指尖，沾起了一点，地上那桂花糕的粉末，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鹤顶红’，混了‘七日醉’。”
“好手段。”
她轻声说道，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随即，她抬起头，目光，越过自己那，早己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母亲，落在了那个，正悄悄地，向后挪动，准备逃走的老太监的身上。
“你，是兴庆宫的人吧？”
那老太监的身子，猛地一僵！
“看来，我猜对了。”沈惊鸿缓缓地，站起身，她的唇边，竟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嗜血的微笑，“回去，告诉你那位，自以为得计的主子。”
“就说，他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也替我，转告他一句话——”
“他，很快，就会知道。”
“什么，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从发髻中，拔下了那根，一首陪伴着她的、唯一的白玉簪！
手腕一翻！
那根玉簪，竟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没入了那名老太监的……后心！
那老太监，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眼珠暴突，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血，从他的身下，缓缓地，蔓延开来。
染红了，这长信宫，冰冷的、积满了尘埃的……地砖。
而沈惊鸿，只是静静地立着，那双死灰般的眸子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那熟悉的、属于复仇女王的、滔天的……火焰！
她知道，她错了。
她以为，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
可她却忘了，在这座，吃人的皇宫里。
退让，只会换来，更加疯狂的……赶尽杀绝！
既然，天不让她安宁。
那她，便亲自，将这天，给……捅个，天翻地覆！
作者“喜欢荚蒾属的韩旭”推荐阅读《嫡女惊鸿：王爷他恃宠而骄》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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