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后院的黄昏,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渣味。晒干的艾草、陈皮和废弃的药根混在一起,在夕阳下散发出刺鼻的苦涩,像极了魏仲礼此刻的心境。
他握着扫帚的手青筋暴起,指缝里嵌着黑色的药渣,怎么搓都搓不掉。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堆积如山的药渣堆上,像一条扭曲的毒蛇。这三天,他每天都在这里清理药渣,听着路过医士和杂役的窃笑,看着沈灵溪穿着整洁的医士服从面前走过,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
恨意像藤蔓一样,在他心里疯狂生长,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他恨沈灵溪,恨她毁了他的前途;恨沈父,恨他见死不救;更恨自己,恨自己斗不过一个女人,只能像条狗一样在这里苟延残喘。
“吱呀——”
后院的角门被推开,沈灵溪提着一个竹篮走了进来。竹篮里装着刚煎好的药渣,需要倒在这里。她今天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外面罩着一件浅青色的披帛,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没有戴任何首饰,却比那些穿金戴银的贵女还要清冷动人。
魏仲礼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看到沈灵溪独自一人,身边没有任何随从;他看到角门关上后,后院里除了他和沈灵溪,再也没有第三个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能报复沈灵溪的机会。
他扔掉手里的扫帚,悄悄绕到药渣堆后面,猫着腰,一步步向沈灵溪靠近。他的脚步很轻,踩在干燥的药渣上,几乎没有声音。他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块锋利的碎瓷片——那是他早上故意打碎药碗,藏在袖里的。
沈灵溪正弯腰倒药渣,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动作从容而优雅。
就是现在!
魏仲礼猛地从药渣堆后面冲出来,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手里的碎瓷片闪着寒光,首首地朝着沈灵溪的后背刺去。他嘴里嘶吼着:“沈灵溪!我要杀了你!”
就在碎瓷片快要碰到沈灵溪披帛的瞬间,沈灵溪突然侧身,像一片羽毛一样轻盈地避开了。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魏仲礼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的碎瓷片就刺空了,重重地扎进了药渣堆里。
“你以为,我会没有防备吗?”
沈灵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她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着魏仲礼,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她的右手微微抬起,三根细长的银针从她的袖中滑出,捏在指尖,闪着银白色的光。
魏仲礼愣住了,他没想到沈灵溪会这么快避开,更没想到她居然随身带着银针。他想再次冲上去,却发现沈灵溪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让他浑身发冷,脚步竟有些迈不开。
“魏仲礼,你被贬为洒扫工,是因为你自己贪腐;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咎由自取。”沈灵溪一步步走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以为偷袭我,就能改变一切吗?你错了,你只会让自己死得更惨。”
魏仲礼的理智被愤怒冲垮了,他不管不顾地再次扑上去,双手朝着沈灵溪的脖子掐去:“我不管!都是你害的!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沈灵溪眼神一冷,不再废话。她侧身避开魏仲礼的双手,同时右手猛地抬起,三根银针像流星一样射出,精准地扎中了魏仲礼后腰的三个穴位。
“呃——”
魏仲礼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瞬间僵住了。他的双手停在半空中,离沈灵溪的脖子只有一寸的距离,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他的腿也动不了,整个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只能保持着扑击的姿势,连眼皮都难以眨一下。
他能感觉到后腰传来一阵麻痒,然后迅速蔓延到全身,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控制。他看着沈灵溪,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嘴里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沈灵溪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这是定身穴,十二个时辰内,你都动不了。放心,不会痛,只会让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完,她转身走到角门旁,拉开门栓,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两个太医院的管事和几个杂役就跑了进来。他们看到僵在原地的魏仲礼,还有他手里掉在地上的碎瓷片,都愣住了。
“沈医士,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管事小心翼翼地问道。
“魏仲礼趁我独自倒药渣,持刀(碎瓷片)偷袭我,想置我于死地。”沈灵溪语气平静地说,指了指魏仲礼和地上的碎瓷片,“我出于自卫,用银针定住了他的穴位。你们可以作证。”
管事和杂役们连忙点头,他们早就看魏仲礼不顺眼了,现在又亲眼看到他偷袭沈灵溪,自然不会帮他说话。一个杂役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递到管事面前:“管事你看,这碎瓷片还很锋利,要是真扎到沈医士,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沈父也闻讯赶了过来。他看到僵在原地的魏仲礼,还有周围的人证物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魏仲礼,你好大的胆子!”沈父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你贪腐被贬,不知悔改,竟敢在太医院行凶,偷袭同僚!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教导吗?”
魏仲礼看着沈父,眼神里充满了哀求,想解释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眨着眼睛。他心里后悔极了,他不该这么冲动,不该偷袭沈灵溪,现在不仅没报仇,反而又多了一条行凶的罪名。
沈父没有再看他,而是转向沈灵溪,语气缓和了一些:“灵溪,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爹,我没事,幸好我早有防备。”沈灵溪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魏仲礼偷袭同僚,证据确凿,按照太医院的规矩,应该如何处置?”
沈父沉默了一下,然后语气坚定地说:“按照规矩,行凶伤人者,杖责三十,逐出太医院,永不录用。但他是偷袭未遂,又有你们作证,就杖责二十,关入柴房,等他能活动后,立刻逐出太医院。”
这个处置己经很轻了,若是换成别人,偷袭医士,至少也要关入大牢。沈父还是看在往日的师徒情分上,手下留情了。
魏仲礼听到“逐出太医院”几个字,眼神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太医院,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管事们立刻上前,架起僵住的魏仲礼,朝着柴房走去。魏仲礼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被像拖死狗一样拖着,衣服上沾满了药渣和灰尘,头发也散了下来,遮住了他绝望的脸。
沈灵溪看着他被拖走的背影,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这是魏仲礼自找的,他前世加在她身上的痛苦,这只是利息而己。
沈父看着沈灵溪,眼神复杂。他知道沈灵溪不是一个会主动惹事的人,但她的手段和心机,却让他感到一丝陌生和心惊。他叹了口气,说:“灵溪,以后小心点,别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爹,我知道。”沈灵溪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我不会再给别人偷袭我的机会。”
沈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后院。
后院里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堆积如山的药渣和刺鼻的药味。沈灵溪捡起地上的竹篮,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转身走出了角门。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的背影坚定而从容,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动摇。她知道,这只是她复仇计划的一小步,接下来,她还要对付沈若薇,对付赵坤,对付所有害过她和她家人的人。
而魏仲礼,只是第一个倒下的棋子。他的下场,会成为其他人的警告,让他们知道,惹到她沈灵溪,会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柴房里,魏仲礼依旧保持着僵住的姿势。他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议论声,能感觉到身上的灰尘和药渣,却无能为力。他的心里充满了悔恨和怨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命运,一步步走向毁灭。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沈灵溪的对手,永远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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