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议事厅里，檀香袅袅。沈远山坐在正首的紫檀木椅上，身穿绣着仙鹤的绯色官服，神情威严。两侧依次坐着王御医等几位资深御医，下方站着参与考核的学徒和太医院的老员工，连扫地的杂役都凑在门口探头探脑——谁都知道，今天要宣布考核结果，这可是关乎太医院未来的大事。
沈灵溪站在人群前排，杏色裙摆衬得她身姿挺拔，手里依旧攥着那个软缎银针囊。晚翠被允许站在门槛边，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远山。
魏仲礼站在她斜对面，青布长衫皱巴巴的，显然是早上匆忙穿的。他昨晚一夜没睡，翻来覆去想自己药方漏改的事，越想越怕，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等结果——万一李考核官能帮他说句话呢？
“安静。”沈远山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厅内的窃窃私语，“本次太医院学徒考核，经三位考官评定，结果己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众人，最终落在沈灵溪身上，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欣慰：“沈灵溪，识错精准，能一眼指出药方中‘附子半夏同用’的致命错误；实操时针灸止血，手法利落，比资深医官还快三成。特破格录取为太医院正式学徒，享受二等学徒待遇。”
“哗——”整个议事厅瞬间炸开了锅！
“二等学徒！这待遇也太高了吧！”
“人家有真本事啊，你没看昨天她扎针的样子，那叫一个厉害！”
“比魏仲礼强一百倍，他活该落选！”
晚翠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用力捂住嘴才没喊出声。沈灵溪微微欠身：“谢爹，谢各位考官。”声音平静，没有丝毫得意。
魏仲礼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出来：“凭什么！”他指着沈灵溪，脸色涨得通红，“她肯定是靠你是院判的关系！我不服！昨天的药方我只是漏改了一处，实操失误是因为紧张！凭什么录取她不录取我？”
这话一出，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王御医皱起眉头：“魏仲礼，说话注意分寸！沈院判向来公正，岂会因私废公？”
“公正？”魏仲礼冷笑，“他要是公正，就不会只看沈灵溪的表现，忽略我的努力！李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昨天您不是说我药方配伍得当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站在考官席末位的李考核官。李考核官的脸瞬间白了，额头上冒出冷汗——他怎么敢说话？沈远山肯定己经知道他收受贿赂的事了！
他干咳两声，硬着头皮道：“魏学生，昨天……昨天是我看走眼了。你的药方确实有致命错误，不符合录取标准。”
“你！”魏仲礼不敢相信地看着李考核官，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你昨天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收了我的钱，你答应帮我的！”
这句话相当于当众承认了行贿！厅内一片哗然，连门口的杂役都惊呆了。
沈远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拍案几：“魏仲礼！你竟敢行贿考核官？简首胆大包天！”
魏仲礼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事到如今，只能破罐子破摔：“我行贿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沈灵溪靠关系！她要是没你这个爹，能有机会参加考核吗？能破格录取吗？”
“看来，不给你点证据，你是不会死心的。”沈灵溪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力量，“晚翠，把人带进来。”
晚翠立刻转身，从门外领进来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少年，手里提着一个布包，正是清风茶馆的店小二。
“这位是清风茶馆的店小二。”沈灵溪指着少年，“三天前的下午，魏师兄和李考核官在茶馆后门私会，你给大家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店小二怯生生地看了魏仲礼一眼，又看了看沈远山，鼓起勇气道：“回……回院判大人，三天前下午，小的在茶馆后门扫地，看到这位魏公子给李大人塞了一个沉甸甸的信封，李大人摸了摸，就放进怀里了。然后魏公子说‘只要您把沈灵溪的名额换成我的，事后再给您五百两’，李大人点头说‘放心，包在我身上’。”
“你胡说！”魏仲礼冲过去想抓店小二，却被沈远山身边的侍卫拦住了，“你血口喷人！我根本没说过这话！”
“小的没有胡说！”店小二急得脸都红了，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玉佩，“魏公子，您还记得这个吗？您当时掉在茶馆门口，是小的捡到的，本想还给您，可您走得太急了。”
魏仲礼看着那枚玉佩，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那是他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三天前下午确实掉在茶馆门口了！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沈远山的声音冰冷，“魏仲礼，你行贿考核官，试图顶替他人名额，心术不正，医德败坏！从今日起，永远不得进入太医院半步！”
“不……不要！”魏仲礼在地，抓住沈远山的衣角，“沈院判，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远山一脚甩开他：“机会？你害灵溪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她机会？你偷她功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她机会？滚！”
侍卫立刻上前，架起魏仲礼就往外拖。魏仲礼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喊：“沈灵溪！是你陷害我！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议事厅外。门口的杂役和学徒们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纷纷指指点点。
“真是活该，偷功劳还行贿，脸皮太厚了！”
“我就说他不是好东西，以前就经常抢别人的功劳。”
“以后可别让我再看到他，太丢人了！”
沈灵溪看着他被拖出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永远不得进入太医院？这只是开始。前世他欠她的，可比这多得多。
这时，王御医走到沈灵溪面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灵溪，好样的！以后在太医院好好干，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其他御医也纷纷上前，对沈灵溪赞不绝口。
“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医术，前途不可限量啊！”
“沈院判好福气，有这么个优秀的女儿。”
“以后咱们太医院，可就靠灵溪撑门面了！”
沈远山看着被众人围住的女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以前总觉得灵溪性子太软，容易被人欺负，现在才发现，他的女儿比他想象中坚强、有本事得多。
沈灵溪一一谢过各位御医，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李考核官。李考核官低着头，不敢看她，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果然，等众人散去后，沈远山叫住了李考核官：“李大人，跟我到书房来一趟。”
李考核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跟在沈远山身后，脚步虚浮。
晚翠跑到沈灵溪身边，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姐！您太厉害了！刚才魏仲礼那狼狈样，真是太解气了！还有那个店小二，证据太给力了！”
沈灵溪笑了笑：“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魏仲礼贪心，李考核官贪婪，他们迟早会露出马脚。”
其实，她早就料到魏仲礼会不服，所以提前让晚翠去清风茶馆找店小二，许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出面作证。那枚玉佩，也是她让晚翠故意放在茶馆门口，等着店小二捡到的——前世她就知道魏仲礼有这么一枚玉佩，经常带在身上。
“小姐，您真聪明！”晚翠崇拜地看着她，“那李考核官会怎么样啊？”
“他收受贿赂，滥用职权，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沈灵溪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太医院里，容不下这种蛀虫。”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就传来消息，李考核官被革职查办，家产被抄，还被流放三千里。消息传到太医院，所有人都拍手称快，对沈灵溪更是敬畏——连李考核官都栽在她手里，这个沈小姐，可不好惹。
而被赶出太医院的魏仲礼，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在街上游荡。他不敢回自己的住处，怕被人笑话；不敢去找朋友，怕被人指指点点。他走到一家酒肆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太医院学徒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李考核官被流放了，都是因为魏仲礼行贿！”
“活该！魏仲礼就是个偷功劳的贼，以前就抢过沈师姐的功劳！”
“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永远进不了太医院了！”
魏仲礼气得浑身发抖，冲进去想理论，却被酒肆老板认出来了：“哟，这不是那个行贿的魏公子吗？我们这里不欢迎你，快出去！”
几个酒客也跟着起哄：“偷功劳的贼，还好意思来喝酒？”
“滚出去！别脏了我们的地方！”
魏仲礼被推推搡搡地赶出酒肆，摔倒在路边的泥水里。路过的行人纷纷避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他趴在泥水里，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双手，想起沈灵溪站在议事厅里从容不迫的样子，一股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输给了沈灵溪，输给了自己的贪心和愚蠢。
可他不甘心！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泥水里。沈灵溪，你等着，就算我进不了太医院，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报仇的！
而此时的沈灵溪，正在太医院的药房里熟悉药材。王御医亲自陪着她，给她介绍各种珍稀药材的用法。
“这是天山雪莲，治寒症最有效，但药性太烈，要用温水泡三个时辰才能用。”王御医拿起一朵白色的雪莲，递给沈灵溪，“你娘当年最喜欢用雪莲入药，她的‘雪莲安神汤’，可是太医院的一绝。”
沈灵溪接过雪莲，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想起前世母亲教她辨认雪莲的样子，眼眶微微发热：“我娘以前教过我，只是那时候年纪小，记不太清了。”
“没关系，以后有我教你。”王御医笑着说，“你娘是个好医官，你跟她一样，有天赋，有医德。太医院以后就靠你了。”
沈灵溪点点头，将雪莲放回药柜。她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不仅要在太医院站稳脚跟，还要为父母翻案，为自己复仇。
但她不怕。她看着药柜里整齐排列的药材，看着手里的银针囊，眼神坚定。
沈若薇，魏仲礼，李考核官……还有那些前世害过她和她家人的人，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这一世，我会亲手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让你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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