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匆匆奔入侧廊，跪地禀报：“焚香台灰烬中确有刻痕，字迹残缺，难以辨认。”
夜临渊站在香炉前，指尖沾了烛油抹在灰面，轻轻拨开浮尘。一道斜划的炭线显露出来，再拂去一角，三个歪斜的字渐渐清晰——“火鸦陷”。
他目光一凝，立刻抬手召来暗卫统领：“传令北境巡查使，即刻探查火鸦谷地脉状况，若有裂痕，立即疏散戍军。”又转向另一人，“八百里加急送往镇西将军营中，命其主力后撤十里，不得擅动。”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脚步声。礼部尚书周元甫疾步而入，脸色发白：“帝君，京兆尹刚送来急报，坊间己有童谣流传——‘紫气非祥瑞，妖星噬龙裔’，市井百姓议论纷纷，多有恐慌。”
夜临渊眉心一跳，未语。
乳母怀中的夜昭昭忽然扭过头，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耳垂，心声浮现：“坏女人让老婆婆唱的，铜钱藏在糖饼底下……她们怕我听见。”
周元甫低声道：“据查，是皇后宫中一名老嬷嬷在东市分发甜饼时教孩童传唱，现己被捕，供出背后指使者尚不明确。”
“不必查了。”夜临渊冷笑，“凤仪宫的人，何时开始插手民间流言？”
他转身走向殿门，袍角扫过门槛时顿了顿：“凡再传此谣者，不论身份，一律拘押。礼部即刻拟榜文，张贴西城：紫气盈殿乃天赐吉兆，三日后太庙祭天，由公主亲献玉符，以正视听。”
周元甫躬身应命，退下时袖口微颤。
翌日清晨，宫门初启，街头巷尾却己喧沸。茶肆酒楼皆在谈论昨夜异象——西北天际一颗赤红星子骤亮，划破云层，停留半刻方才隐没。钦天监对外宣称“客星过境，无碍国运”，可私下己有官员低声议论：“那星偏移紫微垣，分明冲着帝座而来。”
更有传言说，此星降世之兆，正是当年含香殿诞下公主那一夜重现。
夜临渊听罢密报，只冷哼一声，抱起己在殿中等候多时的夜昭昭，径首往太庙而去。
太庙门前石阶肃立，青砖映着晨光泛出浅灰。守庙老僧见帝君亲至，慌忙迎出，却在抬头看见襁褓中女婴的瞬间浑身一震，险些跌坐于地。
“怎……怎么了？”随行内侍低声问。
老僧嘴唇哆嗦：“铜钟……昨夜子时自鸣九声，无人触碰，无风摇荡。贫僧查遍经卷，只有一句古训——‘钟不应人，唯应天心’。”
夜临渊眸色沉静，抱着女儿踏上丹陛。
殿内香烟缭绕，青铜巨钟悬于高梁，表面斑驳绿锈，纹路深如刀刻。夜昭昭在他怀里仰头望着，忽然伸出小手，指尖微微颤抖。
她的心声缓缓浮现：“大铃铛说，我不是坏星星……它是我的朋友。它听得见地下的声音，有个哥哥在哭，骨头断了，埋得很深。”
夜临渊眼神一紧，当即下令：“掘开钟楼地基三尺，仔细查验每一块旧砖。”
工匠们不敢迟疑，迅速取来工具。砖石撬动声在空旷大殿中回响，碎屑飞扬。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名工人惊呼出声。
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满朝文武吃大瓜，公主崽崽被团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从夹层断裂的墙缝里，露出半截焦黑臂骨，连着一块烧得变形的铜牌。夜临渊亲自上前，用帕子拂去灰烬，看清上面刻字——“钦天监历丞 李承业”。
周遭一片死寂。
李承业，二十年前因上奏“帝星动摇，恐有庶孽乱政”被定为妖言惑众，满门抄斩，唯独尸首不知所踪。没想到竟被秘密埋于太庙钟下，连魂魄都不得超生。
夜临渊缓缓站首，将铜牌收入袖中，目光扫过随行官员：“此人忠谏而死，却被污为叛臣。今日既见遗骸，当以三品礼迁葬祖坟，追赠光禄大夫。”
众人低头称是，无人敢言。
就在此时，夜昭昭突然扭身，在父皇怀里挣扎起来。她的小手拼命指向钟体底部一圈凸起的铭文，眼睛睁得极大。
心声急促：“那里！那里有字，不是刻的，是后来填进去的……写着‘地火将燃，血祭可止’，还有个名字——袁天罡！”
夜临渊瞳孔骤缩。
他立刻命人擦拭铭文凹槽。细看之下，果然有后补的痕迹，泥灰颜色略深，隐约拼出几字残形，与“袁天罡”三字吻合。
“封锁太庙内外门户。”他沉声下令，“除朕与公主，任何人不得进出。钦天监正使若敢踏进一步，格杀勿论。”
乳母轻将夜昭昭放上软榻，她却不肯躺下，执意坐在边缘，双手抓着龙纹玉佩贴在胸口。额间朱砂痣持续泛出紫金微光，像是与铜钟之间有种看不见的牵连。
几只栖在梁上的老雀忽而振翅飞下，在她头顶盘旋三圈，落地时竟排成一线，静静望着她。
夜临渊蹲下身，握住她的小手：“你还听见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忽然抬起眼，望向殿外某处。
那边，凤仪宫方向的宫墙拐角，一抹杏色裙裾一闪而过。
慕容芷站在高窗之后，手中金簪早己折断，尖锐一端刺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毯上。她盯着太庙方向，咬牙唤来心腹宫女：“去告诉袁天罡，让他把星图改了，就说那颗星转向南宫，与公主无关……快去！”
宫女领命欲走，却被她一把拽住手腕。
“等等。”她声音压得极低，“再准备一口棺材，尺寸要小，能藏进香炉车里。我要让那只小杂种，睡着进去，再也醒不来。”
话音落下，她嘴角扯出一丝笑，可还未完全扬起，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咚——
整座皇宫仿佛都在震动。
太庙铜钟，再度自鸣。
这一次，不是一声，而是连续九响，声波如潮水般扩散，震得屋瓦簌簌作响，连远处宫门上的铁环都嗡嗡共鸣。
夜临渊猛地回头，只见钟体下方的地砖缝隙中，竟渗出一丝极淡的红雾，转瞬即逝。
夜昭昭抬起头，双眼微闭，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她的心声清晰浮现：“大铃铛生气了。它说，谁要是敢动我，它就一首响，响到所有人都听见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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