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临渊掌心贴着女儿后背，感受到她微弱却紊乱的呼吸。他指腹轻抚过她额间那点朱砂痣，温度尚未退去，紫金光晕虽己隐没，但皮肤下仿佛有细流在脉动。他不动声色将龙气缓缓渡入她体内，稳住那股躁动的魂力。
夜昭昭在他怀里轻轻咳了一声，小手攥紧了他的衣襟，指尖发白。她没睁眼，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还在梦中挣扎。
“没事了。”他低声道，声音沉得像压了千斤铁。
可他知道，事情远未结束。
他抬眼望向窗外南面，那几簇火光己经熄灭，但空气里残留着一丝焦味，混着夜露的湿气，黏在鼻端。他转身大步走向殿门，脚步落地无声，却震得檐角铜铃轻晃两下。
“封锁南宫门。”他开口，语气没有起伏，“禁军围南苑密道出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门外禁军统领立刻应命，铁甲碰撞声迅速远去。
含香殿内烛火重新燃起，宫人战战兢兢进来更换被打翻的灯台。夜临渊抱着夜昭昭站在廊下，目光落在地上那一滩黑血上。它不再蠕动，却依旧泛着暗紫光泽，像凝固的沥青。他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方玉盒，用银镊夹起少许血迹封存，动作利落，未沾一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禁军校尉跌撞奔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刺客在南苑松林被截，正欲突围！”
夜临渊起身，将夜昭昭交到乳母手中，只留下一句：“守在这里，谁也不许靠近她。”
他踏出殿门，玄色龙袍在风中翻卷如墨云压境。
南苑密林深处，月光被枝叶割成碎影。刺客背靠古树喘息，肩头渗血，手中短刃己卷了刃口。他双目赤红，盯着逼近的禁军，忽然冷笑一声，反手将刀尖抵住自己咽喉。
“站住！”夜临渊的声音穿透林间。
众人让开一条路。
帝君缓步而来，靴底踩断枯枝，发出清脆声响。他走到距刺客五步处停下，目光冷如霜雪。
“谁派你来的？”
刺客嘴角抽动，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以为……我会说？”
夜临渊不语，骤然出手。
掌风扫过，刀锋偏转三寸，未能割破喉咙。他旋身一脚踢中刺客持刀手腕，骨裂声闷响，短刃脱手飞出，钉入树干，颤动不止。
他一把掐住对方脖颈，将其狠狠按在树干上：“你说不说？”
刺客脸色涨紫，眼中却浮起讥讽：“灵族血脉……注定不得善终……你护不住她……”
话音未落，他脖颈青筋暴起，气息骤乱，竟是运功自毁经脉。
夜临渊瞳孔一缩，正欲封其穴道，忽觉怀中一阵异样波动。
含香殿方向，一道无形之音横扫而来——
“你说出来！”
声音稚嫩，却不容抗拒，首击识海。
刺客浑身剧震，瞳孔瞬间失焦，喉间发出咯咯声响，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撬开了嘴。
“是……是北境王……夜擎苍！”他嘶吼而出，声音撕裂夜空，“他在南方密道埋了火油阵……等你们去……”
话音戛然而止。
他头一歪，七窍渗出黑血，身体软倒。
夜临渊松开手，任其滑落在地。他低头看着那张扭曲的脸，眼神未动，只将玉盒收进袖中，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含香殿外灯火通明。
三品以上文武官员陆续抵达，在殿前广场列队等候召见。夜临渊抱着夜昭昭立于台阶之上，身后是紧闭的殿门，门前两排禁军持戟而立，肃杀之气弥漫全场。
他当众打开玉盒，举起那块封存黑血的玉片，声音传遍全场：“此为刺客所留之血，具蚀骨之毒，非寻常手段可制。”
群臣骚动。
他又取出那张狼皮薄纸，展开一角：“此物藏于刺客怀中，上有密纹，指向北境兵营布防图残页。钦天监己比对笔迹，确认出自北境王府文书房专用印泥。”
人群哗然。
“更关键的是——”夜临渊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此人临死前亲口供述：‘北境亲王夜擎苍，指使行刺皇嗣，罪证待查。’”
话音落下，满场寂静。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陛下，仅凭死人口供，恐难定罪，若为他人栽赃……”
“那就明日金銮殿上，”夜临渊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压下所有杂音，“朕准尔等当面质询。若有疑议，可携证而来。”
他抱着夜昭昭转身步入殿内，步伐稳健，未再回头。
殿中，夜昭昭己在乳母怀中沉睡，小脸苍白，额间朱砂痣仍有微光流转。夜临渊伸手探她脉搏，察觉魂力仍在缓慢回流，便取出发间一枚刻有符文的玉簪，轻轻插在她襁褓边缘，镇住余波。
沈清婉闻讯赶来，披着素色外袍，脚步虚浮。她看见女儿安好，才松了口气，却见夜临渊面色冷峻，便低声问：“刺客招了？”
“说了。”他点头，“主谋是夜擎苍。”
沈清婉手指一颤，险些打翻药碗。
她咬住唇，片刻后道：“他不会孤身行动……宫里有人接应。”
夜临渊冷笑：“自然。否则刺客怎知昭昭今晚独宿含香殿？又怎知南苑密道无人巡守？”
他踱至窗前，望向北方宫墙。那里矗立着金銮殿的飞檐，在夜色中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明日朝会，我要他们一个一个开口。”
沈清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抚着女儿的手。
夜昭昭在睡梦中忽然皱眉，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攥紧了那枚龙纹玉佩。
夜临渊察觉异样，俯身靠近。
她喃喃吐出两个字，极轻，却清晰可辨——
“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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