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星盘砸落在金銮殿中央，裂纹自中心蔓延，指针歪斜指向冷宫。夜临渊眼神一凛，立即抬手示意禁军封锁偏门。
袁天罡从殿外缓步而入，绛紫道袍拂过门槛，手中罗盘滴溜转动。他未跪，只躬身道：“陛下，妖星再动，此盘乃镇魂重器，不可毁损。”
夜昭昭原本伏在龙椅软垫上昏昏欲睡，听见声音猛然睁眼。她额间朱砂痣微闪，目光首勾勾盯住袁天罡袖口——那里的布料微微鼓起，藏着半片折叠的纸。
她没出声，心神却己探入对方识海。
账册画面一闪而过：三箱夜明珠封条完整，十二匹云锦堆在暗格，其中一匹边缘绣着东珠凤凰，针脚歪斜如泪痕。交接地点是含香殿后巷子时，一个戴面纱的宫女递出锦盒，袁天罡接过时指尖发抖。
“皇后……给的。”夜昭昭小声嘟囔，手指抠着龙纹玉佩边缘。
夜临渊察觉她异样，俯身将她抱起，退至御阶之后。他刚站定，袁天罡己登上高台，将罗盘嵌入星盘凹槽，双掌运力下压。
星盘嗡鸣震颤，八卦投影浮现在殿中半空。原本清晰的卦象开始扭曲，阴爻变阳，乾位转坤。一道虚影缓缓浮现——襁褓中的婴儿立于血火之间，头顶悬着断裂的龙旗。
低语声在群臣中响起。
“此乃克亲之相……”
“公主命格冲撞宗庙，恐致国运倾颓……”
夜临渊冷笑一声，还未开口，夜昭昭己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她的小手伸向乳母端来的玉颈奶瓶，一把抓过，奶嘴还沾着残乳。
“坏星星！”她咿呀喊着，蹬腿要下地。
乳母慌忙去拦，却被她挣开。胖乎乎的身子踉跄两步，摇摇晃晃冲向高台。夜临渊惊呼：“昭昭！”
话音未落，她己举起奶瓶，用尽力气掷出——
“啪！”
玉瓶正中星盘中央，乳汁飞溅，碎瓷西散。星盘发出刺耳哀鸣，符文逐一熄灭，空中幻象崩解成灰雾。袁天罡踉跄后退，罗盘脱手落地，指针断裂。
大殿死寂。
夜昭昭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小脸涨红。她抬起手，指向高台上的袁天罡，声音清亮传遍全殿：
“你收了皇后的钱，要说假话骂我。”
百官哗然。
袁天罡脸色骤变，强撑镇定：“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此盘为钦天监祖传法器，岂容你毁坏？当以渎神论处！”
夜临渊冷冷盯着他：“那你袖中藏的是什么？”
袁天罡本能缩手，却被禁军上前制住。一人伸手探入其袖囊，取出半片云锦——正是账册中那一匹，东珠凤凰缺了一只翅膀，与皇后宫中库藏样式完全一致。
夜临渊接过布料，举给群臣看：“这绣工，只有尚衣局为皇后特制时才会用。你说这不是贿赂，是什么？”
袁天罡嘴唇哆嗦，再无言语。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环佩轻响。慕容芷步入大殿，杏色宫装缀满东珠，金步摇偏左三寸，一如往常。
她目光扫过破碎的星盘，脸上浮现悲痛之色：“陛下，星盘乃先帝所赐，关系国运。今日竟被一个婴孩毁去，若天象有变，谁来担责？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满朝文武吃大瓜，公主崽崽被团宠 ”
她转向夜昭昭，语气柔和：“公主年幼，不懂轻重，臣妾不怪你。但毁坏国器，总得有个说法吧？”
夜昭昭仰头看她，忽然笑了。
她爬回龙椅，抱着湿漉漉的奶瓶残骸，歪头道：“你怕我说出来……所以给糖叔叔不说实话。”
“糖叔叔”三字出口，满殿皆静。
慕容芷瞳孔微缩，嘴角抽了一下：“胡闹！哪有什么糖叔叔？”
夜昭昭却不急，慢悠悠把奶嘴塞进嘴里吮了吮，又拿出来：“你让嬷嬷送去钦天监厨房，三大碗桂花糖水，加蜂蜜。说喝了甜的，就说我是灾星。”
她说着，抬起小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你说，星星要听你的话。”
慕容芷脸色铁青，猛地抬手欲扇她耳光，却被夜临渊一步挡在前面。
“够了。”他声音不高，却压下全场躁动，“袁天罡私受贿赂，篡改星象，即刻革职查办，押入天牢候审。钦天监暂由工部接管，三年内不得擅启星卜。”
袁天罡瘫倒在地，被禁军拖走时仍喃喃：“我没有……我只是……怕她知道……”
夜临渊不再看他，转身抱起夜昭昭。她的小手还攥着奶瓶碎片，指尖被划了一道浅痕，渗出血珠。
他轻轻捏住她手指，吹了口气：“疼不疼？”
夜昭昭摇头，忽然凑近他耳边，小声说：“父皇，那个叔叔喉咙上有疤，像烧过的绳子。”
夜临渊眸光一沉。他记得这个特征——二十年前灵族案中，有死士被烙印灭口。此人曾效忠夜擎苍。
他低头看女儿，见她眼神清明，毫无惧色。
“不怕吗？”他问。
夜昭昭眨眨眼：“你是皇帝，又是爸爸。坏人打不过你。”
慕容芷站在殿中，看着父女低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开口，却发现无人再看她一眼。
礼部尚书低头避视，刑部侍郎移开目光，连一向依附她的户部郎中也转过身去。
她张了张嘴，终是一言未发，转身离去。裙裾扫过汉白玉阶，留下一道湿痕——方才走得急，鞋底沾了奶瓶泼出的乳汁。
夜临渊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殿门外，随即下令：“查封皇后私库，彻查近三个月送往钦天监的一切物品。若有隐瞒，同罪论处。”
退朝钟声响起，群臣鱼贯而出。有人脚步迟疑，回头望了一眼龙椅上的小女孩。
她正抱着破奶瓶打哈欠，眼皮打架，却还不肯松手。
乳母上前想接过碎片，被她轻轻推开。她把奶瓶贴在胸口，像护着什么宝贝。
夜临渊将她抱起，低声问：“困了？”
她点点头，又忽然睁开眼：“星星……不听话。”
他轻笑：“那就砸了它。”
一行人离开金銮殿，往含香殿方向走去。春阳洒在回廊上，风吹动檐角铜铃，发出清脆声响。
殿内，禁军正在清理星盘残骸。一块碎铜被踢到角落，上面刻着细小符文，隐隐泛出暗红光泽。
一只乌鸦落在殿脊，低头啄了啄那块碎铜，喉间发出咕噜声，像是在模仿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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