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说要出海，就不是说着玩的。
吃过早饭，跟爹娘和顾念打了声招呼，他就开始收拾出海要用的东西。
渔网是爹前几天刚补好的，结实得很。
鱼线、鱼钩、饵料，还有他自己做的那几个简易的套索，都一一检查了一遍。
他在院子里忙活，顾念就站在门口看着，欲言又止。
她想帮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念念，你把灶上温着的馍馍给良子包上几个，再灌一壶水，让他带上。”还是张兰看出了儿媳妇的心思，笑着给她指派了活儿。
“哎。”顾念应了一声，转身进了灶房。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用干净布巾包着的包裹出来，里面是西个热乎乎的杂粮馍馍。
她又找出一个军绿色的水壶，灌满了晾温的白开水。
李良正在整理一捆绳子，顾念走到他身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个……你带上，饿了就吃点。”
“好。”李良接过来，入手还是温的。
他心里也跟着暖了一下。上辈子他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人惦记着他饿不饿。
他把水壶和食物放进一个竹筐里，一抬头，看到自己昨天换下来的中山装搭在院里的晾衣绳上。
他想起来，昨天喝酒的时候，不小心蹭破了一个小口子。
他正准备拿下来，顾念却先他一步，把衣服取了下来。
“这里破了。”她指着袖口的一个小洞，轻声说，“我……我帮你补一下吧。”
“不用那么麻烦，一个小口子，不碍事。”李良说。
“不麻烦的，很快就好。”顾念却很坚持。她拿着衣服进了新房，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缝纫机“哒哒哒”的声音。
李良站在院子里，听着那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声音，让他觉得这个家，一下子就变得生动和安稳起来。
很快，顾念就拿着补好的衣服出来了。她在破口的地方，用同样颜色的线，细细地走了一圈，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补过的痕迹。
“你手真巧。”李良由衷地赞叹道。
顾念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就是随便补补。”
李良穿上补好的衣服，心里美滋滋的。他跟爹娘道了别，又对顾念说：“我走了，在家等我。”
“嗯，你……你小心点。”顾念的声音很小，但李良听得清清楚楚。
他背着渔具，脚步轻快地走向小码头。
今天他的心情格外好，浑身都是劲儿。
他不再是为自己一个人奔波了，家里有爹娘，还有个会给他补衣服、会担心他安危的媳妇在等他。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但心里却更踏实了。
还是那艘小木船，他熟练地解开缆绳，摇着橹向海中央划去。
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平浪静。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片熟悉的暗礁区。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更是得心应手。
他没急着下钩，而是先观察了一阵。海里的情况瞬息万变，鱼群的活动规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他靠着上辈子积累的经验，判断着今天鱼群最可能聚集的位置。
他选定了一个新的钓点，挂上新鲜的海虾作饵，用力甩出了鱼线。
或许是今天运气没上次那么逆天，等了小半个钟头，才有了动静。
手里的线猛地一沉，他立刻收紧，和水下的鱼较上了劲。
力道不小，但比上次那条大黄鱼要差远了。
他没费多大劲，就拉上来一条一斤多重的海鲈鱼。
虽然不是什么稀罕货，但也是个不错的开始。
他把鱼放进活水箱，换上新饵，继续下钩。
一上午的时间，他陆陆续续钓上来七八条海鲈鱼，还有几只不小的石狗公。
收获虽然比不上上次，但要是拿去卖，也能值个十几二十块钱了。
中午，他把船停在礁石边，拿出顾念给他准备的馍馍。
馍馍还有些温，带着杂粮的香气。
他大口地吃着，喝着水壶里的温水，心里觉得特别舒坦。
吃饱喝足，他没有休息，而是换了个地方，准备试试昨天新做的几个捕蟹笼。
这些笼子是他凭着记忆做的，专门用来对付躲在礁石缝里的大家伙。
他把笼子下到几个水流比较缓的石缝里，里面放了些敲碎的杂鱼作诱饵。
做完这些，他才靠在船舷上，准备眯一会儿，等下午涨潮前再起笼。
海风吹着，小船轻轻地摇晃，像个摇篮。
李良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全是顾念的影子。
他想着她低头缝衣服的样子，想着她递水壶时泛红的脸颊，想着她小声叮嘱他小心的模样。
他这个混账，上辈子到底是怎么瞎了眼，才会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给毁了。
还好，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辈子，他一定好好地对她，把上辈子欠她的，加倍补偿回来。
下午，潮水开始有上涨的迹象。
李良起了锚，准备去收蟹笼。
他一个个地把笼子提上来，前两个都是空的，他也不气馁。
首到提起第三个笼子的时候，他感觉手里一沉。
提上来一看，里面果然有货！一只大青蟹，张牙舞爪的，钳子把笼子里的铁丝都夹得咯咯响。
这只比他上次抓的那些都要大，怕是得有一斤多。
他心里一喜，后面的几个笼子，又给他带来了两只青蟹和几只花蟹。
看着今天的收获，李良心满意足。
虽然没有大黄鱼和龙虾那样的惊喜，但胜在稳定。
靠着这片海，养活一家人，绝对不成问题。
他摇着橹往回走，夕阳把海面染成了一片金红色。
快到码头的时候，他远远地就看到岸边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等船再划近一些，他看清了，是顾念。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海风吹动着她的衣角和发梢。
看到他的船，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往后退了两步，但没有离开。
李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上辈子，他每次喝得醉醺醺地回家，面对的都是空无一人的屋子。从来没有人，会在码头上等他。
他加快了摇橹的速度，小船很快就靠了岸。
“你怎么来了？”他跳上岸，一边系着缆绳一边问。
“我……我看天快黑了，就……就过来看看。”顾念的声音还是小小的，不敢看他。
“海上风大，以后别来了，在家里等着就行。”李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甜得冒泡。
他把船上的渔获都搬了下来，装了满满一大筐。
顾念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蟹，眼里有几分惊讶。
她知道李良能干，但没想到他每次出去都能有这么好的收获。
“今天收获不错。”李良有些得意地向她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
“嗯。”顾念点了点头，主动伸手想去提那个筐子，“我帮你拿。”
“不用，这么重，我来就行。”李良哪里舍得让她干这种重活。
他一手提着筐，一手拎着渔具，和顾念并排着往家走。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上碰到村里人，看到他们俩一起回来，都笑着打招呼。
“良子回来啦，收获不小啊！”
“念念真是好福气，嫁了个这么能干的男人。”
听着这些话，李良的胸膛挺得更高了。
顾念则羞得把头埋得低低的。
回到家，李建国和张兰看到他的收获，又是一阵高兴。
李良把鱼蟹分拣了一下，挑了几条最新鲜的海鲈鱼和两只花蟹，让张兰晚上做了吃，剩下的，他准备拿去卖给陈六。
他把鱼卖了，得了十八块钱。
回到家，他没有像昨天那样把钱交给母亲，而是首接走进了新房。
顾念正在灯下，就着那台缝纫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李良走过去，把那十八块钱，连同几张毛票，一起放在了缝纫机上。
“今天挣的，你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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