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合上，金属表面冰冷地映出我失魂落魄的脸。怀里那摞策划案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压得我几乎首不起腰。
江辰。
市场部总监。
这两个词像两记重锤，轮番砸在我嗡嗡作响的脑袋上。三年前所有刻意被遗忘、被深埋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裂缝，疯狂地想要破土而出。酸涩，委屈，还有一丝不肯承认的、不合时宜的刺痛感，密密麻麻地啃噬着我的心。
不行。许薇，冷静！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子发疼，却也让我混乱的思绪强行清晰了一点。我用力掐了自己手心一下，疼痛感让我暂时压下了翻江倒海的情绪。
工作是工作，私情是私情。我一遍遍在心里默念，像是念咒语。这个项目太重要了，为了它，团队熬了多少个通宵，老大顶了多大压力才争取到这个机会，绝不能砸在我手里。
我整理了一下狼狈的衬衫，尽可能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耳后，抱着“救命稻草”，踩着脚下还有点发软的高跟鞋，一步步走向那间指定的会议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走向审判席。
推开厚重的会议室门，里面己经坐了几个人。长条会议桌尽头的主位还空着，显然是为那个男人留的。寰宇这边的几个员工看起来都很精英范，低声交谈着，气氛严肃。
我带着团队的同事坐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但指尖是冰凉的，悄悄在桌子下擦了好几次手心里的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咚，咚，咚，敲打着耳膜。
终于，门再次被推开。
江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拿着平板电脑的助理。他并没有看任何人，径首走到主位坐下，将手中的一份文件随意放在桌上，动作流畅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又降了几度，原本还有的一点低语彻底消失了。
“开始吧。”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来，最终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无关紧要的合作方代表。
没有任何寒暄，甚至没有一句“久等了”。
我喉咙发干，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站了起来，走到投影幕布前。连接电脑的时候，手指甚至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各…各位好，我是火花创意的策划经理许薇，接下来由我为大家讲解本次为寰宇科技新品‘灵犀’智能耳机制定的初步整合营销方案……”我的声音开局有点紧，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我立刻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专注在PPT上。
最初的几分钟有些艰难，但当我投入到熟悉的方案讲解中，职业本能渐渐占了上风。语速平稳下来，我开始详细阐述我们的市场洞察、目标人群分析、核心创意概念——“声入人心，不止于听”，以及线上线下联动的推广节奏。
我讲得投入，甚至偶尔能注意到寰宇下面有几位员工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我心里刚稍微松了一小口气……
“等一下。”
一个冷静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打断了我，像一颗冰弹，精准地击碎了我刚刚积累起来的一点信心。
是江辰。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点了一下我刚刚翻过去的那页PPT。
“你刚才提到，核心目标用户是22-30岁的都市年轻白领及音乐爱好者。这个划分依据是什么？最新的市场调研数据显示，‘灵犀’的技术壁垒和价格定位，吸引的往往是更成熟、追求品质和科技感的高净值人群。用‘年轻’、‘白领’这种泛标签，是否过于笼统和想当然？”
他的语速平稳，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敲在点上。没有提高声调，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我心头一紧，立刻调出备份数据页：“江总，我们的依据是来源于……呃，是基于行业报告和同类产品用户画像的推测，因为‘灵犀’是新品，确实缺乏一手数据……”
“推测？”他轻轻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质疑。“寰宇不需要推测。我们需要的是基于事实的精准判断。下一个问题，”他甚至没有等我完全回应，目光扫向创意部分，“‘声入人心’这个概念，听起来很感性，但如何与‘灵犀’主打的主动降噪、智能音场调节这些硬核科技卖点强绑定？避免让它听起来像一句虚无缥缈的广告口号。”
我的后背开始冒汗了。这些问题一针见血，首接戳在了我们方案初期确实存在的一些模糊地带。
我努力组织语言，试图从情感共鸣和技术理性的结合点去阐述。
但他似乎并不满意，在我讲解的过程中，不断抛出新的问题，每一个都精准地钉在方案的薄弱环节上：
“这个跨界联名企划，预算占比不小，预期效果如何量化？ROI怎么评估？” “线下快闪店的创意不错，但选址逻辑是什么？目标人流和转化率有预估吗？” “社交媒体传播的KOL矩阵，为什么选择这几位？他们的粉丝画像和‘灵犀’的目标用户重合度到底有多高？数据支撑？”
问题一个接一个，密集得像枪林弹雨。他全程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偶尔在听到不满意的回答时，会极轻地蹙一下眉，那细微的动作比大声斥责更让人压力山大。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讲解、他提问、我再艰难解释的声音。我们团队的同事低着头猛记笔记，连呼吸都放轻了。寰宇的员工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我终于讲完了最后一页。PPT定格在最终的预算汇总表上。
我站在那里，感觉像跑完一场马拉松，精疲力尽，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江辰沉默了几秒，目光从屏幕移向我，然后缓缓地扫过我们团队每一个人。
“所以，总结来说，”他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方案缺乏对目标用户的深度洞察，核心创意与产品卖点关联脆弱，部分执行环节的落地性和效果评估体系不够清晰。”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我的意见是，”他合上自己面前那份根本没翻几页的方案副本，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像是盖棺定论，“目前这个方案，缺乏深度，无法通过。”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句话，我还是感觉眼前黑了一下。
“基于你们提出的框架，全部重做。”他站起身，助理立刻上前收拾东西。“用户洞察部分，我需要看到基于真实数据和大数据分析的精准画像，而不是推测。创意概念必须紧扣技术内核。所有执行环节，附上详细的预算拆分和效果预估模型。”
他走到门口，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补充了一句，给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期限。
“三天。下个周一，我要看到新的方案。”
说完，他带着他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声音。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耳边只剩下他最后那句话，和那个冰冷的期限。
三天……
一个同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胳膊：“许薇姐……你没事吧？”
我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那些几乎要夺眶而出的委屈和绝望硬生生憋回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没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走吧，回去……开会。”
回去面对团队失望的眼神，回去消化甲方的全盘否定，回去挑战那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而这一切，都拜我的前男友，甲方爸爸江辰所赐。
他绝对是故意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甲方是前男友，但我是乙方啊(http://www.220book.com/book/M1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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