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密室石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凌夜指尖的银针刺破掌心,鲜血滴在半融的香灰里,与黑褐色的伪命墨混作一团——血珠坠落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嗤”声,像是灼铁入水,蒸腾起一缕带着铁锈味的白烟。
她后颈的古纹仍在发烫,触感如烙铁贴肤,每一次脉动都牵扯着脊椎窜上脑髓;三日前预演的画面在右眼重放:银甲尸身的眼窝转动时,萧策腰间的玄玉佩正泛着与那尸身相同的幽光——那是“银命者”特有的气运标识,冷幽如深潭月影,却在她瞳孔中划出灼痕。
“原来镇龙祭的引魂柱,要的是潜龙命格。”她低笑一声,齿间渗出腥甜,舌尖抵着上颚,尝到血的咸与香灰的焦苦交织。
香泥在她手中迅速成型,指腹碾压怨气珠时,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枯骨被捏断;那怨气珠是她连夜从乱葬岗捡来的死囚执念,裹着腐土的气息与指甲抠进泥土的怨恨,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她。
香面的反向铭文是用指甲刻的,每一笔都深可见骨,皮肉翻卷处渗出血丝,混入香泥;“借天算天”的咒法在指尖游走时,她听见脑海里传来天机之眼的嗡鸣——那声音起初如远雷滚动,继而化作千万根银针在颅内穿刺,尖锐得几乎要撕裂神识。
“大人。”密室木门被叩响,墨鸦的声音带着夜露的凉意,门缝透进的冷风拂过她的手腕,激起一层细栗。
子时三刻了。”
凌夜将最后一柱命香塞进锦盒,抬头时右眼的幽光映得墨鸦心头一跳——那光如冷月穿云,照得他呼吸微滞。
她鬓角沾着香灰,指节因长时间握针泛着青白,关节僵硬如冻石,却笑得像只择人而噬的夜枭,唇角扬起时,唇上干裂的血痕微微绽开:“明日午时,混进祭坛香供队。”锦盒被推过石案,木面摩擦发出沙哑的刮擦声,“替换第三柱安魂香。”
墨鸦的指尖在盒盖上顿住,触感冰凉,仿佛盒中不是香,而是封印的魂魄。
“香供队是太常寺的人,换香被发现……”
“夜策司会被连坐?”凌夜打断他,指腹擦过案上《天命录》残卷,血珠在“祭典”二字上晕开,墨迹洇染如蛛网蔓延,“可若不换,主子明日就会被祭天。萧策的气运线现在还缠着皇帝的忌惮,等祭坛符文一亮——”她突然抓住墨鸦手腕,将他的手指按在自己后颈的古纹上。
那皮肤滚烫得惊人,指尖触到的瞬间,仿佛按上烧红的铜片,墨鸦猛地抽手,喉结动了动。
他跟着凌夜两年,见过她在刑房里给犯人编谎,指尖沾血仍谈笑自若;见过她在火场里抢密信,半边脸被火燎得焦黑,笑声却比烈焰更炽。
可从未见过她眼里这种近乎疯魔的狠劲——那不是为了夜策司,不是为了萧策的权势,是单纯的、要把人从鬼门关拽回来的执念,像野犬护崽,宁死不松口。
“属下明白。”他攥紧锦盒,转身时衣摆扫过烛火,火星噼啪落在地上,像极了三日后祭坛上要烧的香——那香燃尽时,也将点燃命运的引信。
凌夜靠在石墙上闭了闭眼,听见密道里传来墨鸦的脚步声渐远,靴底碾过碎石,回音在石壁间弹跳,终至无声。
窗外的更漏敲过五下,铜舌撞击的余音在冷夜里颤了又颤,她才惊觉自己竟一夜未歇,肩背僵硬如石,唇齿间仍残留着香灰的涩味。
刚要起身,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是萧策的玄鹰,爪间系着的密报还带着他袖中的沉水香,温热如体温。
她展开密信,纸面微颤:“夜策司暗桩回报,你调了镇龙祭仪轨。”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耳中嗡鸣再起,左眼古纹隐隐发烫。
第二日卯时,凌夜推开夜策司偏厅的门,正撞进一袖沉水香——那香气清冷幽远,是萧策惯用的熏香,此刻却裹着彻夜未眠的倦意。
萧策立在书案前,案上摊开的正是她昨夜调取的《镇龙祭典仪》,烛泪在“引魂柱需银命者”几个字上凝出琥珀色的痂,像凝固的血。
他转身时,发间的玉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眼底却浮着未褪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衣领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旧疤,那是她去年替他挡刀时,刀锋擦过的痕迹。
“阿夜。”他开口时声音低哑,像是怕惊碎什么,“你昨夜去了乱葬岗。”
不是疑问。
凌夜摸了摸腰间的铜钱残片,那是萧策去年送她的,说“碎玉也能当刀”。
此刻残片贴着她的皮肤,像在发烫,边缘微割,传来钝痛。
“我需要怨气珠。”她说,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
萧策的目光扫过她掌心未愈的针孔,血痂边缘泛着紫黑,又落在她后颈若隐若现的古纹上。
他突然伸手,指腹轻轻擦过她鬓角的香灰,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娃娃,指尖温热,拂过她额角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祭坛西周,我布了三重暗卫。”他说,“只听你令。”
凌夜一怔。
她原以为萧策会追问计划,会权衡利弊,会像从前那样用谋算的眼神看她——可此刻他眼底只有沉得化不开的暗色,像极了当年她第一次替他挡刀时,他抱着她在雨里跑了三里路的模样,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她脸上,温热混着血与泪。
“好。”她应得轻,却将“好”字咬得极重,舌尖抵着上颚,仿佛要将这个字刻进骨里。
祭典当日,皇城中轴线被染成金色。
阳光洒在青石阶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斑,照得人眼晕。
九丈高的黑玉祭坛上,红绸被风掀开一角,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银甲,金属的寒意仿佛顺着视线爬上来,令人脊背发凉。
萧策被主祭官引至坛心时,凌夜站在观礼台最末,右眼的幽光穿透人群,清晰看见他头顶的气运线——那是条被银雾裹着的潜龙,正缓缓舒展龙爪,每一片鳞都泛着冷光,像冰河初裂。
“吉时己到——”司礼官的唱喏响彻云霄,铜钟轰鸣,震得地面微颤。
主祭官点燃三柱安魂香,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檀香与龙脑的清冽。
凌夜的指甲掐进掌心,皮肉绽裂,血珠渗出,她却感觉不到痛,只盯着第三柱香的烟丝触到萧策气运线的瞬间——
变故陡生!
青烟骤然转作血色,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反向冲向观礼台首座。
烟柱扭曲如蛇,发出“嘶嘶”的灼烧声,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血腥与焦臭。
李崇正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茶盏落地的脆响里,他的气运线突然爆出无数裂痕,如遭刀割,每一道裂痕都喷出黑雾,像血管爆裂。
他喉头一甜——
“噗——”
鲜血溅在他玄色官服上,像开了朵狰狞的花,温热的血珠溅到脸颊,凌夜甚至能闻到那股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群臣哗然,有老臣踉跄着跪下去:“天罚!宰相逆天,遭神明反噬了!”
凌夜望着祭坛上倒转的符文,听着西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后颈的古纹终于不再灼烧。
她摸出腰间的铜钱残片,残片上的温度己散,却仍带着萧策袖中的余温。
而在皇城另一端,命坊深处的密室里,人骨灯台突然剧烈摇晃。
白骨婆婆枯瘦的手指抠进石墙,看着命盘上李崇的气运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那本该是萧策的命数,怎么会……
“轰!”
灯台里的鬼火突然炸裂,将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碎片擦过耳际,在墙面凿出个血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像命线崩断的余音。
她枯槁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觉不出疼——命盘上李崇的气运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而本该被祭天的萧策,那条银光潜龙竟在血雾里翻了个身,龙鳞上还沾着她布下的"替命咒"残渣。
"那小贱蹄子!"她突然尖叫,声线像锈了的铁锯,"她竟用香火改命轨!"案上的青铜命签哗啦啦坠地,每一根都刻着"萧策绝"的血字,此刻却全成了歪扭的废铁,发出刺耳的金属刮地声。
她踉跄着扑向命坊中枢的玄铁锁,枯指刚触到锁芯,便猛地缩回——锁孔里渗出幽蓝雾气,那是被陌生气运污染的征兆,寒气顺着指尖窜上手臂,冻得她骨髓发颤。
"老东西,你的天命账本......今天记不清了。"
裴九郎的声音从阴影里浮出来。
命坊烛火不知何时全换成了墨金香,香气裹着算筹轻响,像有人在暗处拨动天机。
白骨婆婆皱眉,指尖掐算,却发现命盘指针微颤,竟读不出入侵者的方位。
"裴家小子!"她咬牙切齿,"你敢与我命坊为敌?"
"命坊?"裴九郎轻笑,指尖转着枚青铜骰子,"不过是天道养的账房先生罢了。"骰子"咔"地嵌进墙缝,正好卡住命盘运转的齿轮,"你以为那香火改的是萧策的命?
凌姑娘早把祭坛的混乱气流顺着铜钱锚点导进你命坊系统了——现在满皇城的气运线都在乱,你连自己的命数都算不准,还想清算谁?"
白骨婆婆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望着命盘上纠缠成乱麻的金线银线,突然想起三日前那丫鬟跪在乱葬岗捡怨气珠的模样——原来从那时起,她就不是在给萧策续命,是在给命坊挖坑!
"算你狠!"她猛地扯下鬓间的骨簪,刺向自己掌心,血珠溅在命盘上,发出“滋”的轻响。
"老东西,留着你的清算锁链喂狗吧。"裴九郎甩袖转身,广袖带起一阵风,将她的血咒吹得七零八落,"凌姑娘要的是乱,不是绝。
等你理顺这堆烂账——"他脚步顿在门口,侧头时眉峰微挑,"萧策早踩着你的命盘登龙位了。"
话音未落,他己消失在长廊尽头。
白骨婆婆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里渗出黑血——刚才裴九郎的袖风里,竟藏着半枚带毒的算筹。
同一时刻,夜策司高台。
凌夜的左眼古纹灼痛如沸油浇身,幻音却突然清晰起来,像有人贴着她耳骨说话:"香断之时,锁启之刻。"她猛地攥紧腰间的铜钱残片,碎片边缘割得掌心渗血——三日前在密室预演的画面突然翻涌:祭坛香灭的瞬间,地宫里有银芒大盛,那是锁链共鸣的征兆。
"墨鸦!"她转身冲下高台,玄色披风猎猎作响,"立刻去祭坛地宫!
香灭前一刻,放影傀进去!"
"影傀?"墨鸦正在清点暗卫腰牌,闻言抬头,"那傀儡里......"
"藏着萧策玉佩复制的银光气运。"凌夜抓过案上的星图塞进他怀里,"地宫深处有'星河锁链'的共鸣点,我要引它现形。"她的指尖在星图上划过,停在"银龙首"方位,"快去!
晚一刻,锁链就多缠萧策一层!"
墨鸦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凌夜眼底跳动的幽光,像极了当年她在火场里抢密信时的模样——那时她半边脸被火燎了,却还笑着说"烧了密信,我们就活不成"。
此刻她的声音里没有谋算,只有近乎偏执的狠劲:"我要知道,是谁把他的命锁在地底。"
"属下这就去。"墨鸦将星图贴身藏好,转身时衣摆扫过烛台,火星溅在地上,像极了祭坛即将燃尽的香。
当夜,祭坛地宫。
影傀的指尖刚触到刻满符文的银柱,整座地宫突然震颤,石壁簌簌落灰,脚下传来地脉被撬动的闷雷轰鸣。
凌夜在密室里攥紧星图,听见地底传来沉闷的震动,像巨兽翻身。
下一刻,她的右眼突然映出漫天星子,一条星河虚影贯穿天地,锁链尽头,赫然缠着具冰棺!
冰棺里的人面容与萧策分毫不差,只是眉骨更冷,眼角有道淡青的疤。
凌夜的手僵在半空,呼吸凝滞。
她曾在萧策书房见过这幅旧画——那是战死沙场的太子,萧昭。
原来……从一开始,祭坛要的就不是萧策的命。
是他的替身。
他的影。
他背负的兄长之劫。
密室寂静如渊。
首到左眼古纹骤然灼痛,幻音如刃,贴着耳骨刺入:“七锁连环,缺一不可……”
她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青砖,投向皇城地底。
星河锁链仍在翻涌,冰棺上的符文随铜钱沉河的节奏,裂开蛛网细纹——
第一锁,己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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