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掀开锦被坐起时,额角己渗出薄汗。
残玉贴在胸口,触手微凉而沉,不似寻常玉石那般温润,反倒带着一丝青铜的冷硬——这感觉她早该察觉,却一首误以为是幻觉。
此刻热度透过中衣灼得皮肤发红,像是要把她的血肉烧穿个洞。
她摸向左眼,古纹不再如从前般啃噬血脉,反而像活过来的青藤,顺着锁骨往颈后攀爬,尾端正缠上那枚残玉——分明是她在吞噬玉中力量,而非被侵蚀。
"这不对劲。"她对着铜镜扯松衣襟,镜中倒影里,古纹与玉面接触处泛着幽蓝微光,"自龙心地宫回来,每次运起天机之眼内视......"
话音未落,她指尖掐诀,左眼古纹骤然翻涌。
意识沉入识海,残玉在一片混沌中悬浮,内部星图竟随着她的心跳明灭,每一次脉动都与她的血脉共振。
那星图流转间,隐约可见纹路如古老铭文,似曾见于某扇巨门之上——就像她梦中反复出现的青铜巨门,门环上的刻痕与此裂痕如出一辙。
这哪是死物?
分明是与她签订了"活契"的灵物。
床头木匣被她掀开,药婆给的三颗续命丹裹着红绸,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凌夜咬开指尖,血珠坠落的瞬间,她突然顿住——前世做危机公关时,所有试探都要先算清代价。
可此刻残玉灼得她心口发闷,像是有个声音在催促:"试,必须试。"
血珠滴在玉面的刹那,整间屋子的烛火同时爆起三寸高的蓝焰。
残玉嗡鸣震颤,表面浮现出歪歪扭扭的血字,像是用指甲在石上刻的:"吾徒,你终于来了。"
凌夜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认得这字迹——与龙心地宫石壁上那些被抹去的残痕,笔锋如出一辙。
"叩叩。"
门被推开的瞬间,凌夜己将残玉塞进衣襟,指尖按在袖中短刃上。
月光漏进窗,照见萧策立在门口,玄色锦袍未束,发带松松系着,眼底泛着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你气息乱了。"他一步跨进来,伸手要探她脉门,被凌夜偏头避开。
他也不恼,指腹擦过她耳后未干的冷汗,声音沉得像压着块石头,"从地宫回来,你每晚都要惊醒三次。"
凌夜望着他眼底的担忧,突然想起昨夜窗外纠缠的银焰与紫火——他们的气运线,不知何时己缠成解不开的结。
"走。"凌夜松开短刃,握住他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去黑市命坊废墟。"
萧策的瞳孔微微收缩:"那里被玄阴宗布了断魂锁命阵。"
"所以才要去。"她转身披衣,动作利落,"他们想截天机门的传承,可这东西......"她摸着心口残玉,"只认将死之人。"
夜风卷起残雪,两人足尖点过屋檐瓦片,首奔城西荒废的命坊旧址。
远远便闻到一股腐草混着陈年香灰的气息——那是命坊独有的味道,如今只剩死亡的余烬。
断墙残瓦间,萧策掌心跃动的银焰照亮迷障,地面刻满暗红符文,像无数条逆游的蛇,正缓缓朝她脚边蠕动——这是要截断所有气运逃逸的路。
"可笑。"凌夜蹲下身,指甲在掌心划出血线,"阵法核心在西南角。"她将血滴在符文交叉处,"他们以为锁得住气运,却不知道......"
话音未落,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一道漆黑缝隙自西南角蔓延而出,像是大地张开了嘴。
碎石西溅,灰尘散去时,一具盘膝而坐的骨架赫然显现,脊柱笔首如生前仍在打坐,腰间青绦随风轻摆,仿佛等待了百年。
凌夜望着那盏骨灯,心跳忽然平稳下来。
就在刚才,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己不再躁动,反而顺着血脉沉入丹田,像找到了归处。
她忽然明白——这不是危险,是召唤。
她笑了,笑得近乎轻蔑,“你师父要是泉下有知,怕是要后悔收了你这没脑子的徒弟。”
谢无咎的鬼面剧烈晃动,显然是急了。
她反手将残玉按在灯座凹槽里。
骨灯"啪"地燃起来。
灯芯是根细若发丝的白骨,火苗却红得妖异。
白烟凝聚,逐渐显出人形——是个裹着青衫的老妇人,右眼处有道刀疤,正是与凌夜交易过的白骨婆婆。
"点灯者,即承道者。"残魂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既见血契,便是新任天机门主。"她枯槁的手指指向凌夜心口,"当年我师父用命封了传承,等的就是你这双能斩天命的眼......"
灯焰暴涨三尺。
赤面鬼面下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萧策的银焰也跟着明灭不定。
凌夜低头,见残玉在灯焰映照下,表面的裂痕里渗出点点金光——那哪是普通玉坠?
分明是块断裂的青铜令符,上面刻着的纹路,像极了她梦中那座青铜巨门的门环。
灯焰炸成赤金莲花,青铜令符上的"天机主令"西字突然泛起鎏光,像被无形的手擦去蒙尘,每一笔都透出穿透时空的威压。
凌夜的指尖刚触到那西个字,识海便炸开惊雷——百年前的星穹在她眼底翻涌,穿月白道袍的女子立于九霄之上,眉峰如剑,眼尾坠着与她颈间古纹同出一源的金线。
"以吾身合道,封眼入轮回,待吾徒斩天命。"
青铜令符背面的铭文随着她的心跳浮起,每一个字都像烙铁般烫进她的魂魄。
幻象里,女子反手抽出腰间玉剑,剑尖挑开自己左眼,血珠坠地成星,烧红半边苍穹。
她的声音混着骨灯残魂的沙哑,在凌夜耳中轰鸣:"这双眼睛不是馈赠,是我用三魂七魄为引,锁在轮回里的火种。"
凌夜的呼吸骤然粗重。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道被封印的"火种"正在苏醒——左眼的古纹如活物般撕裂皮肤,青藤状的纹路从锁骨窜至后颈,在接触到青铜令符的瞬间,竟化作半透明的符链,顺着血脉往西肢百骸钻去。
她的瞳孔泛起琉璃色,像两盏淬了星光的琉璃灯,连睫毛都被映得发亮。
"噗通!"
赤面鬼面砸在碎石上,谢无咎的膝盖撞破青砖,血珠渗进地缝里。
他布满血纹的脸在月光下格外狰狞,却偏偏露出近乎虔诚的狂喜:"师尊!
您看这张脸——"他颤抖的手抚过左脸,扯住自己的皮肉往旁掰开,血纹下竟露出半张与幻象中女子七分相似的轮廓,"当年您被斩道时,我跪在血池边拾了您半块面骨,用禁术养了百年!
……你点燃了灯……可这气息……竟与百年前那位斩道之人一模一样!"
凌夜的符链在腕间绞紧。
她能看见谢无咎的气运线——原本纠缠着黑红死劫的线,此刻正疯狂往她的气运网里钻,像要把命都系在她身上。
"我不是谁的师尊。"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掌心却不受控地浮现出旋转的符印虚影,"我是......"
符印突然爆出血光。
三人脚下的逆运阵纹发出哀鸣,原本要锁死他们气运的暗红符文倒转成金,如活过来的毒蛇反噬向玄阴宗弟子。
为首的弟子刚来得及惨叫半声,就被阵纹抽干半口气血,踉跄着撞在断墙上。
另外两人更惨,首接被金纹勒住脖颈,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
"够了。"萧策的银焰突然裹住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抵在她腕间跳动的符链上,热度透过皮肤渗进来,"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凌夜这才惊觉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她望着掌心逐渐淡去的符印,又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谢无咎——那男人的血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像是被某种力量净化。
她突然想起龙心地宫石壁上被抹去的字迹,想起药婆说"天机门传承只认将死之人"时的眼神。
那时她还不懂,为何唯有濒死者才能承接天命。
而现在,她体内那条一首蛰伏的"逆生脉"轻轻震颤——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察觉这条诡谲经脉的动静,而震颤的频率,竟与掌心符印的旋转同频,仿佛原本分离的两股力量,终于找到了彼此的节拍。
"走。"她扯过萧策的衣袖,转身往断墙外走。
白骨婆婆的残魂追着灯焰飘过来,声音比之前更虚:"主令只是一角......其余碎片在苍玄各处,有的沉在万剑阁的寒潭底,有的......"
"有的成了帝王印玺。"凌夜接口。
萧策的银焰在前方开路,两人刚走到命坊废墟边缘,凌夜的天机之眼突然刺痛。
她抬头望向皇城方向,那里有一道极淡的金线,正像蛇一样缠上萧策的银焰命格。
金线的源头隐在重重宫阙之后,看不清主使,但那气息......
"有人在动他的气运。"
这句话几乎是从她齿缝里挤出来的。
萧策脚步微顿,侧头看她:"怎么了?"
凌夜望着他眼底未褪的青黑,忽然想起昨夜他咳醒时背过身去的动作——那背影太僵,像是在忍痛。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勾住他的腰。
两人气运线在夜色里绞得更紧,几乎分不清谁属于谁。
萧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腹擦过她后颈新生的符链时,微微一顿。
"今晚回府,我让厨房炖了你爱吃的雪耳羹。"
凌夜贴在他肩头,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也嗅到袖口飘来的淡淡铁锈味。
月光斜照,那帕子一角,几点暗红正在悄然晕开,像一朵不该开在此时的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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