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幕中的女尸
雨是从凌晨两点开始下的。
邱莹莹把警车停在巷口时，雨刷器己经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道模糊的弧。她扯下警服领口的金属扣，潮湿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来——那是水泥墙里钢筋锈蚀的味道，混着雨水漫过青石板的腥气，比任何时候都刺鼻。
"邱队！"小周举着强光手电从巷子里跑出来，雨水顺着他的警帽檐往下淌，"现场在第三间门面房，门反锁着，窗户也从里面闩死了。"
邱莹莹的靴子踩进积水里，溅起的污水漫过裤脚。她望着巷子尽头的老墙，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红砖，像被撕开的旧伤疤。二十年前她和妹妹雨雨就住在这条巷子里，那时候墙根还没有这么多青苔，雨雨总爱蹲在那儿看蚂蚁搬家，小辫上扎的栀子花被雨水泡得蔫头耷脑。
"死者是女性，仰面倒在柜台后面。"小周的手电光扫过地面，"颈部有勒痕，呈十字交叉状，应该是用绳索类凶器。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货架上的商品摆放整齐，连地上的烟灰都是干的——可能是在下雨前遇害的。"
邱莹莹蹲下身。死者的脸被雨水泡得，左眼角的泪痣却像一滴凝固的墨，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她的右手攥得很紧，指节泛着青紫色，邱莹莹用镊子轻轻掰开，一片干枯的栀子花瓣"啪"地掉在地上。
"栀子花？"小周凑过来，"现在七月中旬，哪来的栀子花？"
法医老陈戴着橡胶手套走过来，镊子夹起花瓣对着光："干燥度至少三个月以上，可能是保存的......或者，凶手故意放的。"他用证物袋装起花瓣，又掀开死者的衣领，"尸斑呈暗紫红色，指压不褪色，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
邱莹莹的指尖微微发抖。三个月前，正是妹妹邱雨失踪的日子。
那天她刚满十八岁，拿到警校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雨雨抱着新买的布娃娃敲开她的房门，发梢还沾着便利店冷气的水珠："姐，我今天在便利店看到个穿蓝布衫的阿姨，她夸我像画里的小月亮。"后来监控显示，雨雨抱着布娃娃走进巷口的便利店，之后再没出来。
"邱队？"小周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技术科说死者的手机在柜台底下，可能是在挣扎时掉进去的。"
手机屏幕裂了道缝，但还能开机。邱莹莹点开通话记录，最后一条是晚上七点五十分打给"顾医生"的，备注是"妈妈"。她又点开录音文件夹，一段杂音后传来女人的喘息："......雨雨，别怕，阿姨带你回家......他们说要找替身......"
"雨雨？"小周倒抽一口凉气，"这名字......"
邱莹莹的手指扣住手机壳边缘。录音在"替身"两个字后戛然而止，最后一声电流声像根细针，扎得她耳膜生疼。
二
回到局里时，天刚蒙蒙亮。邱莹莹把自己锁在档案室，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她踮脚去够最顶层的档案柜，膝盖撞在木柜上，疼得倒抽冷气——十二年前也是这样，她蹲在档案室翻了三天三夜，把所有关于"儿童失踪案"的卷宗都翻烂了。
"邱队，你要的十年前保姆失踪案卷宗。"小周抱着牛皮纸袋进来，额角还挂着汗，"我查了系统，当年雇主报警说保姆林素兰带着女儿朵朵失踪，后来只找到朵朵，林素兰至今没找到。"
牛皮纸袋的封皮己经发黄，邱莹莹抽出里面的笔录。雇主是个姓周的商人，笔录里写着："林保姆平时很老实，那天早上说去买豆浆，结果一去不回。朵朵在卧室睡觉，我听见她哭，冲进去时床上只有半只布娃娃，是林保姆买给她的。"
"布娃娃？"邱莹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妹妹雨雨失踪那天，怀里也抱着个布娃娃，粉色兔子耳朵，线头都开了。
"还有这个。"小周递来一张照片，祈祷之暗巷里的月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祈祷之暗巷里的月光最新章节随便看！是林素兰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里的女人穿着蓝底白花的围裙，左眼角有颗泪痣——和死者的一模一样。
邱莹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翻出十二年前妹妹失踪的卷宗，对比着照片：雨雨的左眼角也有颗泪痣，只是更浅些，像被泪水泡淡的墨点。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小周指着电脑屏幕，"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和林素兰的亲属库匹配上了。"
邱莹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突然想起技术科老张说过的话："现在的DNA库是十年前建的，当时只录了有案底的人。"她点开"林素兰"的资料，家属关系里写着：女儿顾念秋，1993年生，现居江城市梧桐巷。
"顾念秋......"邱莹莹默念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上周社区发的通缉令——市立医院心理医生顾念秋涉嫌非法行医，三天前刚被立案调查。
三
梧桐巷的老房子在雨雾里若隐若现。邱莹莹站在朱漆斑驳的院门前，门环上挂着两串铜钱，被雨水洗得发亮。她按响门铃，无人应答。门没锁，推开门的瞬间，檀香味裹着中药味涌出来。
客厅墙上挂着全家福：年轻的顾念秋穿着护士服，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是朵朵？可仔细看，照片里的女人是林素兰，她穿着蓝底白花的围裙，怀里的小女孩有着和邱雨一样的圆眼睛。
"邱警官？"
身后传来清冷的女声。邱莹莹转身，顾念秋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水汽模糊了她的眼镜片。她穿着米白色针织衫，左眼角的泪痣在镜片后若隐若现。
"我猜你会来。"顾念秋摘下眼镜，露出眼尾淡青的泪痣，"昨天半夜接到电话，我就知道会有警察找上门。"
邱莹莹注意到她右手背有块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环形——和死者手腕上的勒痕弧度相似。
"林素兰是你什么人？"邱莹莹首截了当。
顾念秋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了敲："她是我母亲。"她指了指墙上的全家福，"十二年前，她为了保护我，替我顶了绑架案。"
"绑架案？"
"我丈夫的公司涉嫌非法集资，账户里有两百万来历不明的钱。"顾念秋的声音发颤，"更可怕的是，他的合伙人是当年拐卖儿童的惯犯。他们想让朵朵当'替死鬼'，伪造绑架案，然后用她威胁我交出账本。"
邱莹莹想起卷宗里的"朵朵"，心跳越来越快："所以林素兰带着朵朵跑了？"
"她带着朵朵躲进废弃仓库。"顾念秋的眼泪掉在茶杯里，"但三天后被发现了。那些人......他们杀了母亲，把朵朵送回了家。"
邱莹莹的手机震动，是小周发来的消息："医院记录显示，顾念秋三年前做过骨髓移植，供体是匿名者。DNA比对结果......和你匹配度99.99%。"
她抬头看向顾念秋，对方的眼泪还在往下掉，却笑着说："所以你妹妹......"
"她是我妹妹，也是我女儿。"顾念秋扯下墙上的全家福，背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她说，如果有一天有人拿栀子花来找我，就告诉她真相。"
纸条上是林素兰的字迹，力透纸背："雨雨在顾家，替朵朵活着。"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打在青瓦上噼啪作响。邱莹莹摸出兜里的布娃娃——那是妹妹失踪时抱着的，线头己经开了，耳朵上还沾着便利店的标签。
"所以昨晚的凶手？"
"是当年参与绑架的人贩子。"顾念秋指着墙上的全家福，"他们最近查到了我的身份，想灭口。母亲用生命保护了两代人，现在该我来结束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等等！"邱莹莹扑过去，两人滚落在地。枪响的瞬间，她听见顾念秋最后一句话："替我抱抱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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