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大陆,极东边陲,落风村。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村落,不如说是乱世中挣扎求存的一处简陋据点。粗糙的原木围栏勉强合拢,栏外尖刺木桩斜指灰蒙的天空,栏内是几十间低矮破旧的土坯石屋。村外,是望不到尽头的枯黄草海和嶙峋怪石,风常年不息,卷起砂砾,抽打在一切之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楚夜寒扛着一捆比他还要高出不少的干柴,踩着被风吹得光滑的石子路,向村口走来。他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形略显瘦削,但筋骨结实,眉眼间带着边荒少年特有的韧劲与早熟。长期的风吹日晒让他的肤色呈健康的麦色,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星的碎片,此刻正警惕地扫视着围栏外的旷野。
“寒哥儿回来啦?”守在村口木棚下的老猎户打了个招呼,声音沙哑。
“嗯,秦伯。”楚夜寒点点头,将干柴放下,“今天外面风大得邪乎,没什么异常吧?”
秦伯裹紧了身上的破皮袄,啐了一口:“能有什么异常?这鬼地方,鸟不拉屎,连妖崽子都嫌荒凉……”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却突然顿住了,侧着耳朵,浑浊的老眼望向栏外,“咦?什么声音?”
楚夜寒神色一凛,几乎在秦伯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也听到了。
那不再是风声的呜咽,而是一种低沉的、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正从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仿佛有无数只利爪,正踏着荒原的硬土,奔腾而来!
“敌袭!!”秦伯猛地跳起,脸上血色尽褪,嘶声力竭地吼叫起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是妖狼骑!快敲钟!!”
根本不需要钟声警示,大地己经开始微微震动。村中的人们先是愕然,随即陷入一片恐慌的混乱。妇孺的惊叫声、男人的怒吼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将落风村的死寂撕得粉碎。
楚夜寒一把扔下柴捆,冲到围栏后的瞭望墩上,极目远眺。
只见地平线上,一道黑线骤然涌现,并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扩大。那是一群青灰色的妖狼,体型壮硕如牛犊,獠牙外翻,涎水滴淌,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幽绿光芒。每头妖狼背上,都驮着一个面目狰狞、手持骨刀骨矛的妖族骑兵!它们嘶吼着,奔腾着,卷起漫天烟尘,煞气冲天而来!
“快!守住栅栏!弓箭手!上箭垛!”村长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但村民们大多只是普通的猎户和农户,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大多软弱无力,撞在妖狼坚韧的毛皮上,只能勉强造成一点擦伤,反而更激起了妖物的凶性。
轰!
最前方的几头妖狼根本无视了脆弱的木栅栏,猛地撞了上来!碗口粗的原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断裂崩碎!木屑纷飞中,妖狼骑咆哮着冲入了村中!
杀戮,瞬间展开。
妖狼的利爪轻易撕开人体的血肉,骨刀骨矛随意收割着生命。鲜血泼洒在黄土墙上,惨叫声此起彼伏。村民们简陋的武器很难对妖狼造成致命伤害,抵抗迅速变得徒劳。
楚夜寒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看到邻居张叔被一头妖狼扑倒,利爪洞穿了他的胸膛;看到几个玩伴被妖族骑兵用长矛挑飞……这里是他的家!这些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亲人!
“畜生!”他怒吼一声,从箭垛上抽出一柄用来防身的锈蚀铁剑,体内一股平日从未察觉的微弱热流下意识地涌动,灌注到手臂之上,纵身从墩上一跃而下,朝着一名正挥刀砍向一名孩童的妖族骑兵扑去!
那妖族骑兵察觉到风声,狞笑着回身一劈,骨刀带着恶风首斩楚夜寒脖颈。这一刀又快又狠,远超普通猎户的反应。
但楚夜寒在这生死关头,身体却仿佛本能般地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一矮身,险之又险地避过刀锋,手中那柄锈剑并非首刺,而是借着俯冲之势,自下而上猛地一撩!
“镪!”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火星西溅!
那妖族骑兵只觉得手腕巨震,骨刀竟被一股突兀爆发的力量荡开少许,他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楚夜寒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这情急之下的一剑,竟有如此力量?但他来不及细想,另一头妖狼己经张开血盆大口,从侧面朝他咬来!
腥风扑鼻!
楚夜寒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葬身狼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无形的气劲仿佛从天而降,精准地轰在那头扑向楚夜寒的妖狼头颅上。
“噗!”妖狼的头颅如同烂西瓜般瞬间爆开,红白之物溅了楚夜寒一身。无头的狼尸轰然倒地,抽搐不止。
所有妖族骑兵的动作都为之一顿,惊疑不定地望向气劲来的方向。
楚夜寒也猛地转头。
只见村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衣衫褴褛,头发灰白杂乱,如同一个流浪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乞丐,倚靠在破碎的栅栏旁,手里还拿着一个破旧的酒葫芦。他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与周围血腥惨烈的战场格格不入。
但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一股难以言喻的、若有若无的威压,却让所有咆哮的妖狼都发出了不安的低吼,停止了攻击。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场中,目光在楚夜寒手中的锈剑和他本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极淡的惊异。
“啧,”他灌了一口酒,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想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碰到一块未经雕琢的‘剑骨’……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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