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村的晨雾散得早。
林昭蹲在晒谷场边的老槐树下，看阿梨踮着脚往树杈上系红绸。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腕间那道淡粉色的疤——是三年前玄冰裂隙里，被混沌兽爪划的。如今那道疤己淡得几乎看不见，只余下皮肤下若有若无的金光，像极了守界焰的痕迹。
“林大哥，你看！”阿梨指着村东头的老井，“张婶家的牛又在舔那石头了。”
林昭抬头，果然见老井旁的青石板上，张婶家的黄牛正用舌头反复舔舐一块巴掌大的石头。那石头本是普通的青岩，此刻却泛着淡金色的光，像被火烤过的金箔。
“是守界焰的种子。”林昭走过去，指尖轻触石面。金光顺着他的掌心流转，石头上竟浮现出一行细小的字：“光落处，生机生。”
“这是…你刻的？”阿梨凑过来。
林昭摇头。他想起昨夜在后山清泉边，那株野梅的枝桠上，也有类似的金字——当时他以为是眼花，如今看来，竟是守界焰在“标记”能生根的地方。
“林大哥，张婶说这石头能治她的腿疼。”阿梨拽了拽他的衣袖，“她昨日还哭着说，疼得整宿睡不着。”
林昭蹲下身，将手掌覆在石头上。金光顺着他的血脉涌进石头，石面的字迹突然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灯芯。张婶端着药碗从院里出来，看见石头上的光，愣了愣，随即抹了把眼泪：“许是…许是昭儿这孩子，给我求了平安符。”
“不是符。”林昭轻声道，“是光。”
村正·夜话
当夜，村正王伯敲开了林昭家的院门。老人手里攥着块染血的布，布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守界”二字——与林昭怀中的守界信绢帛如出一辙。
“昭儿，这是…你娘的？”王伯的声音发颤。
林昭接过布，指尖触到布角的针脚——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用的“并蒂莲”绣法。他展开布，见背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小字：“昭儿，若见此布，说明青岩村的‘根’活了。光落人间，不是终点，是开始。”
“这是…三年前，你娘走前塞给我的。”王伯抹了把脸，“她说，等你找到‘守界焰’，就把这布烧了。可我…我舍不得。”
林昭的鼻尖发酸。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昭儿，要好好活着。”原来，“活着”不是苟且，而是“把光传给更多人”。
“王伯，”他轻声道，“把这布烧了吧。”
火焰腾起的瞬间，布上的字迹突然化作金色的蝴蝶，绕着院中的老槐树飞了三圈，最后落在阿梨的发间——她正蹲在台阶上，给张婶家的牛喂草，发梢沾着草屑，笑得像朵野菊。
后山·野梅
次日清晨，林昭与阿梨往后山去。
野梅的枝桠上，金色的字迹更清晰了：“光落处，生机生。”林昭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花瓣，梅树突然抖了抖，落英缤纷。阿梨接住一片花瓣，见花瓣背面竟映着青岩村的全景——老槐树、晒谷场、张婶家的牛棚，每一处都泛着淡金色的光。
“林大哥，这是…守界焰在‘看’我们？”阿梨仰起脸。
林昭点头。他想起《混沌志》里的记载：“守界焰者，以守界者之心为根，以混沌残息为养。其性至灵，能照见天地间所有‘未被照亮’的角落。”原来，青岩村的每一寸土地，都成了守界焰的“眼睛”。
“林大哥，你看！”阿梨指着山脚下的小路，“有人来了。”
林昭眯起眼。远处的小路上，走来个穿月白长衫的青年，腰间挂着块刻着“太一道”的玉牌——是大夏界三大宗门之一的太一道弟子。
“在下太一道外门执事，奉掌门之命，特来拜访林守使。”青年作揖，声音清朗，“掌门说，青岩村的‘守界焰’，与我太一道的‘太初光明诀’有相通之处，愿共探大道。”
林昭握紧镇村石。他想起三年前，太一道曾因“守界焰”与混沌教勾结，被纯阳阁联合其他宗门围剿。如今对方主动示好，怕是另有所图。
“前辈远道而来，林某自当招待。”他笑了笑，“只是青岩村近日事多，恐怕要委屈前辈在村中暂住几日。”
青年点头：“无妨。掌门说，守界者的光，该让更多人看见。”
夜·祠堂
当晚，林昭在祠堂里翻《混沌志》。阿梨端着热粥进来，发梢还沾着梅香：“林大哥，那太一道的人…真的可信吗？”
林昭接过粥，暖意从胃里漫到心口。他望着阿梨眼里的警惕，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昭儿，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要看他的‘心’，是不是向着光。”
“阿梨，”他轻声道，“明日陪我去趟太一道的驻地。”
“去做啥？”阿梨眨眨眼。
“看看他们的‘太初光明诀’，是不是真的与守界焰相通。”林昭摸了摸怀中的镇村石，“更重要的是…看看他们的心，是不是向着光。”
晨·村口
林昭与阿梨站在村口，望着太一道弟子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起，露出个穿月白裙的少女，发间别着朵野菊——与阿梨发间的那朵，一模一样。
“林大哥，”阿梨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你看那姑娘…她的眼睛，像极了三年前的我。”
林昭笑了。他望着少女眼里的星光，突然明白——所谓“守界”，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无数人用生命传递的光，最终在某个清晨，落在某个少女的眼里，落在某片野菊的花瓣上，落在…所有愿意相信光的人心里。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青岩村的地下，那些被混沌残息侵蚀的泥土，正泛起更浓烈的金色涟漪。一株新的野梅从土里钻出来，花瓣上凝着露珠，像极了守界者的眼睛，也像极了…所有光最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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