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了光线，也吞噬了声音。林凡踉跄前行，每一步都牵扯着灵魂和肉体双重的、撕裂般的剧痛。超载融合的后遗症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的每一寸神经末梢疯狂穿刺、搅动。
识海中一片死寂。六鬼的意念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他们的本源魂力在刚才那场疯狂的爆发中消耗殆尽，甚至可能伤及了根本。只有偶尔一丝微弱的波动，证明他们还未彻底消散。
冰冷、混乱、暴戾、计算、情绪、感知……六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残余在他体内横冲首撞，失去了统一的引导，如同脱缰的野马，不断破坏着他的经脉和内腑。皮肤表面时而凝结出冰霜，时而泛起不正常的暗红，时而又有细微的电弧跳跃。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强行粘合在一起。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在这里……
身后遥远的车库方向，隐约传来了新的警报声和更加密集的脚步声。基金会的援兵，或者更可怕的东西，正在逼近。
他强迫自己加快脚步，沿着狭窄、布满灰尘和油污的通道向前摸索。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一个向上的铁梯。铁梯上方，是一个井盖。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推开沉重的井盖，爬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后巷，堆满了垃圾桶，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味。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冰凉的雨水打在他滚烫的皮肤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他瘫坐在湿漉漉的墙角，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剧烈地喘息着，雨水混合着血水和汗水从脸上滑落。超载的力量正在急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涌来的虚弱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要……结束了吗？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容器”的命运，窥见了真相的一角，难道就要倒在这肮脏的后巷里？
不甘心……绝不甘心！
他猛地咬破舌尖，尖锐的疼痛让他精神一振。他尝试运转阴气，但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稍微引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根本无法有效吸收周围稀薄的阴气。
「能量枯竭……灵魂受损……需要……静养……」陈先生的意念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妈的……这次……玩脱了……」刀疤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狂暴，只剩下虚弱。
「找……能量……密集处……」南宫玥勉强给出指示。
能量密集处？他现在连移动都困难，去哪里找？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柱。
林凡心中一凛，强撑着想要站起来躲藏，却浑身一软，差点摔倒。
手电光柱扫了过来，停在了他的身上。
“喂！谁在那里？！”一个粗哑的、带着警惕的声音响起。
是一个穿着环卫工雨衣的老头，推着一辆垃圾车，似乎是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林凡抬起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那老头走近了几步，手电光仔细照了照林凡，看到他浑身湿透、衣衫褴褛、脸色惨白如鬼、嘴角还带着血迹的模样，皱了皱眉。
“啧，又是哪个打架斗殴的小混混被打成这样了吧？”老头嘟囔了一句，我身体里住着六个鬼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身体里住着六个鬼最新章节随便看！语气里并没有太多同情，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他摇了摇头，推着垃圾车就要离开。
林凡心中一片冰冷。也是，在这混乱的都市边缘，谁会管一个倒在雨夜里、看似濒死的陌生人的闲事？
然而，那老头推着车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他回头又看了看林凡，手电光再次扫过林凡那双即使在雨夜和虚弱中，也依旧漆黑得令人心悸的眼睛。
老头沉默了几秒，忽然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妈的，算老子倒霉！碰上你这么个晦气玩意！死在这儿明天还得老子来收尸！”
说着，他竟费力地将林凡从地上架了起来！老头力气出乎意料的大，虽然林凡现在虚弱，但体重还在，老头却撑得稳稳当当。
“还能走不？不能走老子拖着你！”老头粗声粗气地问，不由分说地半拖半架着林凡，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林凡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他想挣扎，却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老头带着他，在迷宫般的后巷里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半埋在地下的、像是废弃防空洞入口的地方。
老头掏出一把老旧的钥匙，打开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推开沉重的铁门，里面是一片黑暗和更浓的霉味。
“进去！”老头把林凡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了进来，反手锁上了门。
手电光再次亮起，照亮了这个不大的空间。这里更像是一个简陋的避难所，有张破旧的床垫，几个箱子，甚至还有一个小炉子和一些简单的食物。
老头把林凡扔在床垫上，喘了口气，然后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一些干净的旧布和一瓶看起来像是自酿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酒。
“小子，算你命大，碰上老子。”老头一边用布蘸着药酒，粗暴地擦拭林凡身上那些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正在阴气作用下缓慢愈合的伤口，一边絮絮叨叨，“老子年轻时候也混过，见过你这种眼神……死不了，就是一口气吊着。”
药酒接触伤口，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但奇怪的是，这股刺痛过后，竟然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渗透进去，稍稍缓解了那股阴寒的剧痛。
「这药酒……有古怪……蕴含微弱的阳气……正好中和部分阴气反噬……」南宫玥微弱地惊讶道。
林凡震惊地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他到底是谁？普通的环卫工怎么可能有这种地方？还有这种奇怪的药酒？
老头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哼了一声：“看什么看？老子捡垃圾的，就不能有个躲清净的地方？这药酒是祖传的，治跌打损伤最管用，便宜你小子了！”
他给林凡简单处理了外伤，又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和半瓶水，塞到林凡手里：“吃！死不了就赶紧滚蛋！别连累老子！”
林凡看着手里的馒头和水，又看了看这个嘴硬心软、浑身透着古怪的老头，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绝境之中，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短暂的喘息之机。
他艰难地咬了一口馒头，就着冷水咽下。食物下肚，带来一丝微弱的热量。
外面的雨声淅沥，这个小地下室里却暂时隔绝了追杀和寒冷。
深渊的回响尚未平息，但一道意外的援手，却在这至暗时刻，投下了一缕微光。
林凡闭上眼睛，全力引导着那药酒带来的微弱暖流，配合自身残存的力量，开始艰难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灵魂。
他知道，危机远未解除。
但这片刻的安宁，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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