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避难所里弥漫着刺鼻的药酒味、霉味和老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雨水敲打着头顶上方隐蔽的出口盖板，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反而衬得这小空间里有一种诡异的宁静。
林凡艰难地吞咽着干硬的馒头，就着冷水，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但那古怪老头自制的药酒确实神奇，火辣过后带来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泉，缓慢地滋润着他干涸龟裂的经脉，中和着体内狂暴阴气反噬带来的冰寒剧痛。虽然远不足以治愈重伤，但至少稳住了他不断恶化的状态，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老头就坐在旁边一个破木箱上，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烟斗，慢悠悠地塞着烟丝，也不看林凡，仿佛只是随手捡了只流浪猫狗回来。
「能量侵蚀速度减缓12%，灵魂波动趋于稳定。药酒成分无法解析，但蕴含一种温和的阳性生命能量，与极阴之体形成微妙平衡，效果显著。」南宫玥的意念依旧微弱，但分析能力仍在。
「老头……不简单。」铁锋言简意赅地评价。能在这地方拥有这样一个避难所，还有这种奇特的药酒，绝非凡人。
「他心跳平稳，呼吸悠长，肌肉纤维密度远超常人，虽然刻意收敛，但瞒不过我的感知。」陈先生补充着细节。
「感觉……他没有恶意……」小婉怯生生地道。
林凡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感觉胃里有了点底，力气也恢复了一丝。他抬起头，再次仔细打量这个救命恩人。
老头看起来六七十岁年纪，脸上布满皱纹和老年斑，头发花白杂乱，穿着洗得发白的环卫工制服，手指粗糙，指甲缝里还有泥垢。无论怎么看，都像一个最底层的、饱经风霜的普通老人。
但那双偶尔抬起、在昏暗光线中扫过林凡的眼睛，却异常清澈、深邃，甚至带着一丝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锐利，与他外表的苍老浑浊截然不同。
“看什么看？小子，吃饱了就赶紧琢磨怎么滚蛋，老子这地方不留客。”老头点燃烟斗，吸了一口，吐出辛辣的烟雾，没好气地说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林凡声音沙哑地开口，用了“前辈”这个称呼。他首觉感到，这老头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老头哼了一声，没接话，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林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道：“前辈……您这药酒，很特别。”
老头眼皮都没抬：“祖传的土方子，山里挖的草根树皮泡的，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显然，他不想多说。
林凡沉默片刻，换了个方式：“外面……有人在找我。很厉害的人。”
老头吐出一个烟圈，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关我屁事。老子只管捡垃圾，不管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破事。明天天亮，你自己想办法走人。”
语气冷漠，但林凡却敏锐地捕捉到，老头在说“很厉害的人”时，拿着烟斗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紧了一下。
他知道！他可能知道追杀他的是什么人！至少，他知道那些“人”不寻常！
“前辈……”林凡还想再问。
“闭嘴！”老头突然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警告？“有力气就赶紧调息，没力气就睡觉！再废话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淋雨！”
心猿意马的鬼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林凡立刻噤声。他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而可能激怒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一点实力。
他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全力引导着体内那微弱的暖流和残存的阴气，尝试进行最基础的周天运转。过程依旧痛苦无比，如同在破碎的瓷器上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但每一次成功的循环，都能让他的状态好转一丝丝。
时间在寂静和雨声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凡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沉入一种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旁边传来老头极其低微的、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喃喃声：
“极阴之体……哼，多少年没见过了……还惹上了‘那边’的人……真是麻烦透顶……”
“……药性能撑多久？看这小子自己的造化吧……”
“……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
声音很低，模糊不清，但林凡强化后的听力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极阴之体！那边的人！
他果然知道！他不仅看出了自己的体质，甚至可能知道基金会（“那边的人”）的存在！
林凡心中巨震，但不敢有任何异动，依旧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假装己经睡着。
老头嘀咕了几句后，便再无声息，只有烟斗偶尔亮起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
后半夜，林凡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时而因剧痛而清醒，时而又在疲惫中昏睡。每一次短暂清醒，他都能感觉到老头就坐在不远处，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并没有睡去。
天亮时分，雨渐渐停了。一丝微弱的晨光从出口盖板的缝隙中透入。
林凡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好了不少，虽然距离恢复战斗力还差得远，但至少行动无碍了。体内的混乱能量在药酒暖流和自身调息下，暂时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
老头也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啪的响声。他看也没看林凡，开始收拾东西，把药酒瓶盖紧，塞回箱子深处。
“天亮了，该干嘛干嘛去。”老头背对着林凡，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和疏离。
林凡站起身，对着老头的背影，郑重地鞠了一躬：“前辈大恩，林凡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
“没机会！”老头打断他，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盯着林凡，“老子不认识你，你也没见过老子。出了这个门，各走各的阳关道，听懂没？”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林凡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前辈保重。”
他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铁门，走了出去。
外面，雨后的空气清新冷冽，阳光刺眼。巷子里空无一人。
林凡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重新关上的、毫不起眼的铁门，将这个地点和那个神秘老头的样貌深深记在心里。
然后，他拉低帽檐，快步融入晨曦之中。
身后，那扇铁门后，老头默默听着脚步声远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低声骂了句：
“妈的，这操蛋的缘分……”
新的谜团，如同这雨后的晨雾，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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