焊枪的微光终于熄了，沈林收起工具箱，肩头酸得抬不起来。他没看天色，也没理人群散去时的寒暄，只把那摞修好的电器一一归位，然后拎起饭盒往家走。
刚拐进巷口，就见鲁小荣蹲在门槛上，双手抱膝，脸埋在臂弯里。她肩膀微微抖着，没哭出声，但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力气。
沈林脚步一沉，饭盒搁在门边，走过去单膝压地，伸手碰她额头：“怎么了？又不舒服？”
她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厉害，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最后只是从怀里抽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纸上是几行潦草字迹，写着“胎儿西肢发育异常”“头颅偏斜，恐难存活”，落款是镇卫生所接生婆张婶的名字，日期是昨天。
沈林盯着那张纸，手指慢慢收紧，纸角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谁给你的？”他声音低，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张婶今早来送鸡蛋，说……说这是为你好，劝我早点拿掉。”鲁小荣嗓音发颤，“她说王大庆托人从县医院搞到了B超图，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累赘。”
沈林站起身，把纸揉成团，扔进灶膛。火苗窜了一下，吞了那团纸。
“你信？”他问。
鲁小荣咬住下唇，摇头，可眼泪又滚下来：“我不信……可我怕。万一……万一真有问题呢？他们都说我年纪不小了，第一胎要是不顺，以后……”
沈林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屋。两分钟后，他套上外衣，抓起帆布包就要出门。
“你去哪？”她拉住他袖子。
“县城。”他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在背后放阴箭。”
夜路泥泞，七里山路走得急，鞋底沾满湿土。沈林赶到县卫生院时，值班医生正准备锁门。那人认得他——前些日子一台军用X光机坏了，是他连夜修好的。
“沈师傅？这么晚……”
“帮我查个人。”沈林喘着气，“鲁小荣，产检记录。我要一份正式报告，盖章的。”
医生皱眉：“这不合规矩。”
“我不是要偷病历。”沈林从包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她最近三次检查的编号和时间，你只要调出来，写个结论就行。孩子有没有问题，你说一句实话。”
医生犹豫片刻，还是进了档案室。十分钟后，他拿着一张打印纸出来：“宫内单胎，心跳规律，西肢完整，羊水正常。上周做的B超，没发现任何畸形。”
沈林接过，手有点抖。
“我能开证明吗？”
“可以，但得走流程。”医生叹口气，“明早八点前过来，我给你盖章。”
沈林点点头，在走廊长椅上坐下，靠着墙闭眼等天亮。
清晨五点，他拿着盖了鲜红公章的B超报告离开医院。纸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他一路快走回镇上，首奔自家门口。
天刚蒙蒙亮，王大庆果然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知青，装作路过的样子。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返七四，从收破烂开始致富》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听说了吗？”他故意提高声音，“沈林那媳妇怀的是个怪胎，脑壳都歪了，生下来也活不长。”
旁边一个知青附和：“可不是，张婶亲眼瞧过片子，说这种孩子要么痴傻，要么瘫在床上一辈子。”
沈林推门出来，手里举着那张纸。
人群立刻安静。
他没吼，也没冲上去动手，只是把报告展开，举到头顶：“这是县医院今早出的正式诊断书。说我孩子畸形的人，现在站出来，当着大伙儿的面，念一遍上面写的什么。”
王大庆脸色一变，强笑：“谁知道你从哪弄来的假东西？”
“假的？”沈林往前一步，“那你敢不敢让我找张婶对质？她一个接生婆，没见过B超机长什么样，凭什么敢断定胎儿畸形？是你昨晚上请她喝茶，给了她半袋粮票，让她编这套话吧？”
围观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张家小子前天偷鸡被抓，是王大庆一句话放走的。”
“张婶家上个月突然翻修房子，钱哪来的？”
“这不就是串通好了坑人吗？”
王大庆额头冒汗，往后退半步：“你别血口喷人！”
沈林逼近一步，声音冷得像铁：“我女人怀的是我亲骨肉。你们造这种谣，是要她活活吓死在床上吗？孩子还没出生，你们就想把他往死里踩？”
他扫视一圈，目光停在王大庆脸上：“你爹仓库刚被抄，你就急着换个法子整我？行啊，咱们走着瞧。今天这张纸我不要了。”
说完，他当众将报告撕成两半，再撕，纸片撒了一地。
“我不靠它活着。”他扔下残页，“但我记住每一个传过这话的人。谁再敢在我背后嚼这个舌头，我就让他全家在镇上开不了口。”
人群彻底静了。
有人低头走了，有人悄悄挪开视线。王大庆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转身带那两个知青匆匆离开。
沈林回头，看见鲁小荣站在门里，手扶着门框，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稳了些。
他走回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带她进屋，关上门。
屋里暖些，炉子上坐着一壶水，咕嘟冒泡。他拉着她在床沿坐下，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听见了吗？”他说，“心跳，一下一下，稳得很。咱的孩子也这样，一天比一天有力气。”
鲁小荣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指尖慢慢回暖。
“以后没人能这么说你，说孩子。”沈林声音低，却像钉子扎进地里，“天塌了有我顶着。谁想动这个家，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她终于抬头看他，眼角还有泪痕，嘴角却微微动了动。
沈林伸手抹去她脸上的一道湿痕，动作很轻。
外面巷子传来脚步声，渐近又远去。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桌上半张未烧尽的纸灰，轻轻打着旋。
沈林没动，仍坐在床边，手覆在她手上，一动不动。
(http://www.220book.com/book/M29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