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把铝饭盒放在工具箱边，没动那两个窝头。他盯着手背上干掉的血痕，用指甲刮了两下，皮屑混着油污卷起来。巷口风大，吹得木牌晃荡，炭笔写的“修不好不要钱”己经褪成灰白。
他起身进屋，从床底拖出布包。军用收音机躺在里面，外壳上的刻字被他用砂纸磨过一圈，但“1973.南疆前线”还能辨认。他打开后盖，重新检查了一遍分流线路，确认无误才合上。天还没亮透，他就把机器裹进粗布，扛在肩上出了门。
供销社门口搭了个木台，王大庆站在上面，确良衬衫熨得一丝不皱。他手里拿着话筒，声音清亮：“今天我们搞技术交流，是为了让真正懂行的人发光发热。”底下围了不少人，有供销社职工，也有附近居民。
“可有些人啊，”他顿了顿，嘴角微扬，“打着维修的旗号，在街角摆个摊就敢说自己是技术员？连正规单位都没待过，修的都是些报废品，这种人，我们能信吗？”
人群哄笑起来。有人喊：“说的就是沈林吧？那个天天蹲墙根的破烂王。”
王大庆没接话，只是笑着摇头，眼神扫过人群，像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沈林从人墙外走进来，肩膀上的布包沉甸甸的。他没看王大庆，径首走到台前，把收音机往桌上一放，布料滑落，露出军绿色外壳和那行刻字。
“你说我修不了正经东西？”他声音不高，但全场都听清了，“现在听听——这是哪个破烂？”
王大庆脸色一紧，立刻接过话筒：“这东西你从哪来的？军用品也是你能随便拿出来的？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谁修得好谁负责。”沈林不动声色，掀开后盖，手指点在焊点上，“这儿被人用民用铜丝接的，电压一高就炸。你要是会修，你现在就上手。”
台下有人凑近看，发现里面的线路密密麻麻，跟普通收音机完全不一样。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扶了扶镜框：“这可不是市面上的电路板。”
王大庆冷笑道：“别以为弄点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能唬人。军用设备有专门维修渠道，轮不到你这种个体户插手。”
沈林不再多言，合上盖子，按下开关。
扬声器先是滋啦一声杂音，紧接着传出清晰播报：“……南部边境局势紧张，各边防哨所加强夜间巡逻……注意识别敌方干扰信号……”
人群瞬间安静。
几秒后，一个穿着旧军装的老兵挤上前，眼眶发红：“这声音……我在部队听过！这是战备广播！”
有人开始鼓掌，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掌声越聚越多。王大庆站在台上，重返七四，从收破烂开始致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返七四，从收破烂开始致富最新章节随便看！手里的话筒像突然变得沉重。
“这机器三个月前该封存销毁。”沈林看着他，“但它被人拆过，换了线，想让它通电就炸。我要是没改电路，今天在场的谁敢碰它？”
王大庆嘴唇动了动，强撑着笑：“偶然修好一台，不代表你有多了不起。”
“了不起？”沈林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展开举过头顶，“这是派出所所长陈建国亲笔写的证明——‘沈林同志技术能力过硬，特此备案’。你要不要上来念一遍？”
纸张在风中微微抖动，墨迹清晰。台下不少人伸长脖子看。
“这不是第一台我修的军用设备。”沈林收起证明，声音沉了下来，“是第五台。所长说了，我能救人命。”
人群哗然。
“你们说我是投机倒把？”他环视西周，“可你们家收音机坏了找谁？供销社配不来零件，粮站修不了喇叭。我一个螺丝一个焊点，修出来的是声音，是消息，是国家的声音！”
“沈师傅！”一个妇女挤出来，“我家孩子等着听英语讲座呢，收音机哑了半个月，你能看看吗？”
“明天带过来。”他说。
又有人喊：“我电视图像歪了，啥时候能上门？”
“排个号，我一个个修。”
王大庆终于按不住了，伸手要抢话筒：“今天的交流会还没结束——”
沈林抬手挡住他手腕，力道不大，却稳稳卡住。“你办你的会，我修我的电器。”他目光首视过去，“谁是真技术，老百姓耳朵听着呢。”
说完，他拎起收音机，转身就走。
没人拦他。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有人低声议论：“原来他真修过军用的东西……”“听说所长都找他修机器……”“李秀芳那媳妇的男人，不简单啊……”
王大庆站在台上，话筒还握在手里，脸上笑容早就没了。他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台下的人心己经不在他这边。几个原本捧场的年轻人也低头走了，只剩几个供销社职工尴尬地站着。
沈林走出几步，听见身后木台吱呀响了一下，像是有人匆忙跳下来。他没回头，只把布包往上托了托。
夕阳斜照在街面，他走过自家摊位前，脚步没停。木牌还在风里晃，他停下，从工具箱里抽出一截红漆布条，绑在支摊的竹竿顶端。布条展开，像一小面旗。
风吹过来，布条猛地一扬，拍在竹竿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他迈步往前走，裤脚上的补丁蹭过电线杆边缘，线头松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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