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州老巷的石板路还沾着露水，姜念柠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来 —— 昨晚发烧到后半夜才睡着，喉咙干得像要冒火，怀里的碎瓷被体温焐得温热。阁楼的门是老式的木门，拍门声 “咚咚” 响，带着老人特有的颤音，听得人心里发紧。
“念柠啊！念柠你醒着没？”
是楼下的张奶奶。姜念柠赶紧披了件外套，踩着冰凉的地板跑过去开门。门刚拉开一条缝，张奶奶就跌了进来，手里攥着块沾了油污的布，眼眶红得像兔子，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眼泪。
“怎么了奶奶？” 姜念柠赶紧扶住她，把人让到唯一的旧木椅上，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张奶奶接过杯子，手还在抖，嘴唇哆嗦着说：“我那青花碗…… 没了！就是你爷爷当年留下的那只，昨晚我还放在厨房的灶台上，今早起来就不见了！”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眼泪滴在杯沿上：“那是我跟你爷爷的念想啊，他走的时候就说让我好好守着…… 现在没了，我可怎么跟他交代啊……”
姜念柠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她来老巷住了两天，跟张奶奶聊过几次。知道那只清代青花碗是张爷爷年轻时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品，却是老两口攒了大半辈子钱买的，张爷爷走后，张奶奶每天都要拿布擦一遍，宝贝得不行。
“您再想想，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或者谁来过？” 姜念柠蹲在她面前，轻声问。
张奶奶摇着头，哭得更凶了：“没有啊，我昨晚睡得早，没听见啥动静。早上起来灶台上空空的，窗台上还有个脚印，肯定是被人偷了！我报了社区，保安说这老巷没监控，不好找……”
看着张奶奶绝望的样子，姜念柠忽然想起怀里的碎瓷 —— 昨晚那清晰的 “疼… 缺…” 声还在耳边回响，这碎瓷能 “说话”，那别的瓷呢？
她咬了咬唇，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奶奶，您那碗有没有摔过？比如掉下来磕掉一小块瓷片？”
张奶奶愣了一下，止住哭声，想了想说：“有！前两年我擦的时候没拿稳，掉在地上磕掉了一小块碗底，后来我找胶水粘好了，那碎瓷片还在我抽屉里放着。”
“您能把那碎瓷片给我看看吗？” 姜念柠的心跳快了几分，“我…… 我试试帮您找。”
张奶奶虽然疑惑，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赶紧拉着姜念柠往楼下跑。张奶奶的家就在阁楼楼下，是个小单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上还摆着没洗的碗筷，窗台上果然有个模糊的鞋印，看起来是男士的运动鞋。
张奶奶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个铁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块指甲盖大小的瓷片，边缘还沾着旧胶水的痕迹，青花的纹路跟张奶奶描述的碗一致。
“就是这个。” 张奶奶把瓷片递过来，眼神里带着期盼，又有些不确定，“这能行吗？”
姜念柠接过瓷片，指尖刚碰到那冰凉的瓷面，耳边就 “嗡” 地一声 —— 不是幻听，是清晰的声音，比昨晚碎瓷的声音更急，像是在催促：
“黑袋… 硬… 冷… 废厂…”
她猛地屏住呼吸，指尖微微用力，又追问了一句：“你说的废厂，在哪里？有什么标记吗？”
瓷片的声音顿了顿，又传来几个零散的词：“铁… 锈… 声… 哐当…”
姜念柠心里有了底 —— 黑布袋装着碗，藏在又冷又硬的地方，那地方有铁锈，还能听到哐当声，多半是废弃的工厂。老巷附近就有个废弃的旧纺织厂，前几年倒闭后就一首空着，里面堆着不少生锈的铁架子，平时没什么人去。
“奶奶，我知道可能在哪里了！” 姜念柠站起身，把瓷片还给张奶奶，“您跟我去社区找保安，我们去旧纺织厂看看！”
张奶奶又惊又喜，赶紧跟着她去社区。社区的保安姓王，是个西十多岁的大叔，本来还愁着没监控不好查，听姜念柠说得笃定，又看张奶奶急得不行，就拎着橡胶棍跟她们一起去了旧纺织厂。
旧纺织厂离老巷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厂房是老式的红砖房，墙皮都掉得差不多了，门口挂着 “禁止入内” 的牌子，被风吹得 “哗啦” 响。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生锈的铁架东倒西歪地堆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束里飞舞，看着有些阴森。
“这里面这么大，怎么找啊？” 王保安皱着眉，西处打量着。
姜念柠没说话，径首往厂房深处走。她记得瓷片说 “铁锈… 声”，就朝着铁架多的地方去。走到中间那排最大的铁架旁时，她忽然停住脚步 —— 脚下的野草被踩过，留下一串模糊的脚印，旁边的铁架上还挂着根黑色的布条，像是从袋子上勾下来的。
“在这里！” 姜念柠指着铁架下面，“王叔，您帮着看看，是不是在里面？”
王保安赶紧走过去，弯腰拨开铁架下的野草，果然看到个黑色的布袋，被塞在铁架和地面的缝隙里。他伸手把布袋拽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那只青花碗！碗身好好的，就是沾了些泥土，碗底的裂痕还清晰可见，跟张奶奶说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真找到了！” 张奶奶扑过去，抱着碗哭得泣不成声，手不停地摸着碗身，“我的念想啊…… 可算找回来了……”
姜念柠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后背却惊出了一层薄汗 —— 这 “通瓷语” 的能力，竟然真的能帮上忙。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引擎声传来，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姜念柠回头一看，只见三辆警车停在厂房门口，几个穿着藏青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个子很高，肩宽腰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锐利得像鹰，扫过全场时，最后落在了姜念柠身上。
“谁报的案？古董找到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保安赶紧上前，笑着说：“是萧队长啊！刚找到，多亏了这位小姑娘，不然还真不好找。”
被叫做 “萧队长” 的男人 —— 萧砚舟，目光从青花碗上移开，又落回姜念柠身上，眉头微微皱起：“你找到的？怎么找到的？这旧纺织厂这么大，你怎么知道碗在铁架下面？”
他的眼神太锐利，像是能看穿人心。姜念柠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 她总不能说自己能听懂瓷片说话吧？这话要是说出去，怕是要被当成疯子。
“我…… 我猜的。” 她含糊地说，“这老巷附近就这一个废厂，小偷肯定不敢把东西带太远，这里又偏，适合藏东西。而且铁架下面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这话其实有些牵强，萧砚舟显然也没信。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看了看铁架下的痕迹，又抬头看向姜念柠，目光落在她沾了点瓷粉的手指上 —— 昨晚修复碎瓷时没擦干净，指尖还留着点白色的粉末。
“你叫什么名字？” 萧砚舟站起身，声音没那么冷了，却带着审视。
“姜念柠。”
“姜念柠。” 萧砚舟重复了一遍，眼神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又看了眼张奶奶手里的青花碗，对身后的队员说：“把现场拍个照，登记一下失物信息。”
他交代完，又看向姜念柠，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谢谢你帮忙找到碗。不过以后遇到这种事，先等我们来，废厂不安全。”
说完，他就转身去跟张奶奶了解情况了。姜念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还在跳 —— 这个萧队长，看起来不好惹，而且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己经察觉到了什么。
张奶奶拿着失而复得的青花碗，拉着姜念柠的手一个劲地道谢，还说要给她煮鸡蛋吃。姜念柠笑着推辞了，看着警车离开，才慢慢走回阁楼。
回到阁楼，她把自己摔在小床上，摸出怀里的碎瓷。指尖刚碰到瓷面，就听见那熟悉的 “疼… 缺…” 声，这次还多了个词：“好… 人…”
姜念柠忍不住笑了，把碎瓷贴在胸口。原来这瓷不仅能 “说话”，还能分辨好坏。
她想起萧砚舟锐利的眼神，想起他记下自己名字时的样子 —— 或许，这 “通瓷语” 的能力，不只是能帮张奶奶找碗那么简单。
窗外的阳光透过阁楼的小窗户照进来，落在碎瓷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姜念柠看着那道光，心里忽然有了点底气 —— 或许，她真的能靠这能力，在青州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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