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窗户没关严，夜风裹着深秋的凉意钻进来，吹得桌上的台灯忽明忽暗。姜念柠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薄外套，指尖沾着点干涸的瓷粉，在稿纸上一笔一画地写着 “民国碎瓷修复技巧”。
稿纸是她从旧书店淘来的便宜货，边缘有些卷边，可她写得格外认真。每一个修复步骤，都要对照母亲留下的半本笔记反复核对 —— 母亲在笔记里写 “民国瓷胎薄，粘合时需用糯米胶混合草木灰，力道要轻，不然易裂”，她就特意在旁边画了个小图，标注出胶的配比和发力的角度。
“要是能入选修复展，说不定就能有人认可我的技术了。” 她对着稿子轻声呢喃，指尖过母亲娟秀的字迹，眼眶有点发热。自从被苏家赶出来，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唯一的念想就是靠修复手艺站稳脚跟，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吱呀 ——”
阁楼的木门被轻轻顶开一条缝，一团毛茸茸的影子窜了进来。瓷瓷叼着颗捡来的坚果，小爪子在地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径首跑到姜念柠脚边，把坚果往她手心里送。
姜念柠被逗笑了，弯腰摸了摸它柔软的尾巴：“你倒是会找吃的，这坚果还挺。” 她从口袋里摸出块剩下的饼干，掰成小块放在瓷瓷面前，看着它捧着饼干吃得欢，心里的烦闷也散了些。
等瓷瓷吃饱了窝在她脚边打盹，姜念柠又低头写了半个多小时，首到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才长长舒了口气。她把稿子仔细叠好，放在枕头底下 —— 这是她的心血，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第二天清晨，姜念柠早早起了床，想着去巷口买两个包子当早饭，顺便把稿子寄出去。她摸了摸枕头底下，稿子还在，便放心地锁了门，揣着仅有的十几块零钱往巷口走。
她没注意到，巷口的树后，一个穿灰衣的男人正盯着她的背影。那是苏家的管家，手里攥着一串万能钥匙，等姜念柠走远了，才偷偷摸出钥匙，打开了阁楼的门。
与此同时，苏家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赵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刚泡好的咖啡，看到管家进来，立刻放下杯子：“东西拿到了？”
管家点头，把叠得整齐的稿子递过去：“夫人，我趁她出门买早饭，进去拿的，她没发现。”
赵兰接过稿子，翻了两页，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把稿子扔给旁边的苏曼妮：“曼妮，你照着改改，把里面的名字换成你的，就说是你写的。这次修复展，你可得好好露个脸，让大家知道谁才是苏家真正有本事的女儿！”
苏曼妮拿起稿子，皱着眉扫了几眼，上面的 “釉色鉴别”“胎体修复” 全是她听不懂的术语，看得头都大了：“妈，这些我都看不懂啊，要是有人问起来，我答不上来怎么办？”
“笨死了！” 赵兰瞪了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不会照着念？修复展上哪有人真的懂这些？再说了，苏家在青州的古董圈也算有点名气，谁敢质疑你？”
苏曼妮被骂得不敢吭声，只能拿着稿子，不情不愿地往房间走。赵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 要是姜念柠还在苏家，哪用得着这么费劲？可一想到姜念柠现在的落魄样，她又觉得解气：一个弃女，还想跟曼妮抢风头？门都没有！
姜念柠买完包子回来，刚打开阁楼的门，就觉得不对劲。枕头被翻得乱七八糟，桌上的东西也挪了位置。她心里一紧，赶紧摸向枕头底下 —— 稿子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她急得团团转，阁楼就这么大，她翻遍了床底、抽屉，连瓷瓷的小窝都看了，可稿子就是没踪影。
突然，她想起昨天寄稿子时，在邮局碰到了苏家的佣人，当时那佣人还特意问了她寄的是什么。“难道是苏家干的？”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让她浑身发冷。
她顾不上吃早饭，攥着拳头就往苏家跑。到了苏家别墅门口，赵兰正站在院子里指挥园丁修剪花枝，看到她来，脸上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的稿子呢？” 姜念柠的声音带着颤抖，“是不是你们偷了我的修复稿？”
赵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口袋里摸出几张撕碎的稿纸，往地上一扔：“就你这破稿子，也配叫修复稿？字迹歪歪扭扭，内容全是瞎编的，扔了都嫌占地方！”
稿纸的碎片散落在地上，上面还有她昨晚反复修改的痕迹，姜念柠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被撕得粉碎，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冲过去想捡，却被赵兰死死拦住。
“你别碰！” 赵兰踩着地上的稿纸，声音尖锐，“曼妮也写了修复稿，比你这破东西好一百倍！你这辈子也就配修修赝品，想跟曼妮比？做梦！”
姜念柠的视线越过赵兰，落在客厅的博古架上。那里摆着一只仿古瓷瓶，是苏曼妮昨天刚买回来当装饰的。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触到冰凉的瓶身，突然，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曼妮… 抄… 稿子… 改… 字…”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瓷瓶。又是这样！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更清晰，甚至能听出苏曼妮抱怨 “术语太难” 的语气。
原来，稿子真的是苏曼妮偷去的！
姜念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看着赵兰身后躲躲闪闪的苏曼妮，一字一句地说：“苏曼妮，修复展上见。到时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偷，谁才是只会抄别人稿子的废物！”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再看赵兰愤怒的表情，也没有捡地上的稿纸碎片。那些被撕碎的稿子，就像她在苏家受到的委屈，可现在，她不想再沉溺于过去的痛苦 —— 她要靠自己的本事，在修复展上，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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