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的汽锅鸡炖得正香，的鸡块在陶罐里咕嘟作响，热气混着菌子的鲜气漫了满桌。胖子捧着个白瓷碗，筷子没停过，嘴里还呜噜着：“还是这人间烟火好，比冰窟窿里的冻肉强百倍。”
胡八一抿了口米酒，目光落在窗台上——那里放着那块拼合完整的七星青铜令，令牌上的北斗星图在夕阳下泛着淡光，七个古字“道、法、术、祭、镇、摸、灵”像是活了过来，顺着纹路缓缓流转。
自昆仑之眼的煞气被镇压后，这令牌就再没异动，可胡八一总觉得它在暗示着什么。尤其是“摸”字所在的位置，与爷爷铜令的纹路完全重合，指尖拂过，总能感到一丝微弱的震颤，像是在指引方向。
“老胡，发啥呆呢？”胖子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鸡都快被我吃光了。”
胡八一收回目光，夹起块鸡皮塞进嘴里：“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青铜令有点邪门，放着不踏实。”
Shirley杨放下筷子，从包里翻出张拓片——是她从滇南蛇头殿的石壁上拓下来的傣文，经当地老人翻译，上面记载着“七星聚，北斗移，终见昆仑根”。“这‘昆仑根’指的是什么？会不会和青铜令有关？”
“昆仑根……”胡八一着下巴，突然想起《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里的记载，“传说昆仑山深处有座‘归墟殿’，是上古神人的埋骨地，地脉煞气的源头就在那里。难道青铜令是想让我们去那？”
胖子刚塞进口的鸡肉差点喷出来：“还去？胖爷我这腿肚子还转筋呢！昆仑那地方，光是想想都打哆嗦。”
正说着，客栈门口进来个挑货郎，扁担上挂着些零碎物件，走到桌前时，筐里的一面铜镜突然“哐当”掉在地上，镜面正好对着青铜令，映出令牌背面的纹路——那纹路竟与镜面上的云纹严丝合缝，组成一幅完整的地图，指向昆仑山以北的戈壁。
“这镜子……”胡八一捡起铜镜，入手冰凉，镜缘刻着个模糊的“周”字，像是西周的古物。
货郎嘿嘿一笑，露出颗金牙：“客人好眼力，这是从戈壁滩收来的老物件，说是能照见‘不该见的东西’。您要是喜欢，便宜卖了。”
胡八一注意到货郎的手腕上，有个极淡的金瞳印记，与之前那些黑衣人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浅得多，像是快要消失了。“你是从昆仑戈壁来的？”
货郎眼神闪了闪，压低声音：“客人要是想去那地方，可得小心‘沙鬼’。最近戈壁里不太平，好多商队进去就没出来，说是被沙子里的东西拖走了。”他顿了顿，又道，“有人说，是昆仑根的煞气漏出来了。”
说完，货郎没要铜镜的钱，挑起担子匆匆走了，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眼青铜令，眼神复杂。
“沙鬼？”胖子搓了搓胳膊，“听着就瘆人。老胡，咱真要去？”
胡八一没回答，只是将铜镜与青铜令叠在一起，地图上的戈壁位置突然亮起红光，在某个点上凝成个红点——那里标注着“黑沙窝”。他想起张守一临走前说的话：“七星令不仅是封印，更是预警，哪里的煞气异动，它就会指引去哪里。”
看来这黑沙窝，是必须得去了。
三日后，他们抵达昆仑戈壁的边缘小镇。这里风沙极大，镇子上的房子都矮矮的，门窗紧闭，街上的人寥寥无几，个个面色愁苦。
找了家客栈住下，掌柜的是个瘸腿老汉，听说他们要去黑沙窝，连连摆手：“去不得，去不得！那地方邪乎得很，前阵子有队考古队进去，结果只回来个疯女人，整天念叨‘沙子里有眼睛’，没过几天就跑回戈壁里，再也没出来。”
“疯女人？”Shirley杨追问，“她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
“说啥……”老汉敲着旱烟杆，“就说看见沙子底下有座金子做的宫殿，宫里有个‘长角的神仙’，盯着她笑。”
胡八一心里一动，长角的神仙？难道是昆仑之眼的化身？
夜里，风沙拍打着窗棂，像有人在外面抓挠。胡八一睡不着，拿出青铜令和铜镜，借着油灯的光细看——铜镜照出的地图上，黑沙窝的红点旁，竟多出一行小字：“周穆王囚神于此，沙为锁，骨为链”。
“周穆王……”Shirley杨凑过来看，“西周的天子，传说他曾驾八骏西巡，见过西王母。难道他和昆仑根有关？”
胡八一想起那面西周铜镜：“恐怕不止有关。这铜镜和青铜令的纹路能合上，说明周穆王当年也参与过镇压煞气的事，甚至可能……他就是第一个‘守根人’。”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扒沙子。胖子抄起工兵铲：“他娘的，该不会是沙鬼找上门了吧？”
胡八一吹灭油灯，三人悄悄摸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只见客栈院子里，沙子正像活物一样往起涌，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每个“沙人”的胸口，都有个金色的圆点，像是缩小的昆仑之眼。
而沙人中间，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是掌柜说的那个疯女人。她痴痴地笑着，伸手往沙子里抓，嘴里念叨：“出来呀……快出来呀……”
沙人突然动了，朝着客栈的房门涌去，沙子撞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门板竟被撞出个窟窿，沙粒像流水一样往里灌。
“不好！它们进来了！”胡八一拽着胖子和Shirley杨往后退，“快从后窗走！”
三人刚爬上窗台，疯女人突然抬头看向他们，眼睛里布满血丝，指着青铜令尖叫：“是它！是打开宫门的钥匙！给我！把它给我！”
她身后的沙人像是被激怒了，速度更快，有几个己经从窗户钻了进来，沙子组成的手抓向胡八一怀里的青铜令。
“滚开！”胡八一将青铜令举起来，令牌上的北斗星图发出蓝光，沙人一触到蓝光就纷纷溃散，化作普通的沙子。
疯女人见状，眼神更疯狂了，竟自己扑过来抢，指甲又尖又长，像是很久没剪过。Shirley杨伸手去拦，却被她抓住手腕，女人的手心滚烫，烫得Shirley杨猛地甩开她。
借着月光，胡八一看清疯女人的后颈上，有个清晰的金瞳印记，比之前那些黑衣人身上的更深，像是要钻进肉里。
“她被煞气控制了。”胡八一皱眉，“和之前的张玄一样。”
他不再恋战，拽着两人跳出后窗，朝着戈壁深处跑去。身后传来疯女人的嘶吼声，还有沙人溃散又重组的沙沙声，像是在追。
风沙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胡八一紧紧攥着青铜令，令牌的蓝光在风沙中格外明亮，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他隐约觉得，这黑沙窝的沙鬼，恐怕比昆仑冰谷的冰蚕、滇南的蛊虫加起来还要难缠。
而那面铜镜映出的地图上，黑沙窝的红点正越来越亮，像是在召唤他们，又像是在警告他们。
这趟戈壁之行，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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