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风，裹着历史的尘埃，顺着古城墙的垛口流淌。胡八一踩着城砖铺就的马道往前走，脚下的砖石被岁月磨得发亮，砖缝里的青苔吸足了潮气，在夕阳下泛着油绿，远处的角楼挑着残阳，飞檐上的铜铃在风中轻响，让人忘了林海雪原的凛冽。
“老胡，这城墙比晋地的窑洞还老！”胖子摸着城砖上的刻痕，指腹蹭过凹陷的字迹，“你说这砖缝里能藏啥煞气？总不能是当年守城的兵丁成了精吧？”
他们要找的，是林海雪原感应指引的“砖煞”。据《汴京遗迹志》记载，开封古城墙的“拱宸门”段，墙砖里嵌着“镇城符”，是北宋匠人用糯米汁混合生铁浇筑的，能镇压“城煞”——那是千年古城更迭中，战死的士兵与拆墙百姓的怨气结合而成的煞气，会让墙砖自动松动，在雨夜渗出暗红色的水，像城墙在流血。
“就在前面那段裂缝。”Shirley杨指着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的“渗血口”，“老人说，那里的城墙总在阴雨天‘哗哗’掉砖，掉下来的砖上都带着血丝，天亮了去看，裂缝又自己合上了，只留下些新鲜的砖末，像刚被人啃过。”
越往拱宸门走，空气越沉，城砖的温度低得异常，明明是暮春，靠近城墙却像贴着冰窖。裂缝周围的墙砖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裂纹里嵌着些暗红色的颗粒，是铁砂混合血锈的痕迹，与林海雪原的桦木牌纹路隐隐相合，被潮气浸得发软。
“是镇城符碎了。”胡八一抠下块松动的城砖，砖心嵌着半截生锈的铁条，条上刻着个“城”字，笔画己经被锈蚀得模糊，“《汴京遗迹志》说，这符是用战死士兵的兵器熔铸的，能聚城魂，现在铁断砖裂，怕是煞气己经破了城基。”
话音刚落，城墙突然“咔嚓”作响，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砖缝往下流，在马道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暮色中，无数模糊的人影从砖缝里钻出来——有的穿着宋代的铠甲，有的戴着明代的头巾，有的拿着拆墙的工具，正是被城煞困住的“墙魂”，他们的身体一半嵌在砖里，一半露在外面，像被城墙吞噬的幽灵。
“他娘的！这玩意儿比林海的雪鬼还瘆人！”胖子举着工兵铲想撬掉松动的砖，却被胡八一拉住，“别碰！这些砖是城魂的骨血，撬了会让煞气更凶！”
Shirley杨突然发现，裂缝最深处的城砖里，嵌着块完整的铁牌，牌上的纹路与铁条的“城”字严丝合缝，牌边还粘着些糯米灰浆，是当年筑城时特意封在砖里的，正是镇煞的核心。“是镇城符的主体！它被拆墙时的炸药震松了！”
胡八一掏出从林海带的青铜符，符身在暮色中微微发烫，他将符按在铁牌的缺口上，又将掌心的纯阳血抹在裂缝处——血珠渗入砖缝，暗红色的液体突然止住，铁牌上的“城”字亮起金光，顺着墙砖的纹路蔓延，整段城墙都泛着温润的红光。
红光穿透暮色，“墙魂”在光中渐渐平静，铠甲士兵对着远方行军礼，拆墙百姓放下工具深深鞠躬，身影化作无数金粉，重新融入城砖里。裂缝自动合拢，暗红色的液体消失不见，露出底下的青石板，上面刻着古城的街巷图，每条路都连着座城门，像血管连着心脏。
城墙下的老茶馆里，走出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手里捧着个木盒，盒里装着块带字的城砖，砖上的“城”字与铁牌相同。“我爷爷是修城墙的，他说城墙发光的时候，就是被埋的魂能入土为安了。”老人将城砖嵌进裂缝，“五十年前拆城墙时，我爹从砖堆里捡出这块铁牌，用糯米灰浆补过裂缝，却没能锁住煞气，临终前说要等带‘镇’字符的人来。”
胡八一将铁牌与青铜符嵌合牢固，红光与城砖的青灰交融，城墙的垛口重新变得整齐，角楼的铜铃响得更清亮了，远处的夜市传来吆喝声，混着城墙下的棋声，踏实得像古城的呼吸。
离开拱宸门时，月光己经升起，给城墙镀上了层银辉，城砖上的刻痕在月下清晰可见，有宋代的年号，有明代的姓名，还有现代的涂鸦，层层叠叠像部活史书。胖子啃着刚买的炒凉粉，辣得首吸气：“这古都的吃食，比林海的肉干对味！就是城砖太凉，坐久了冻屁股。”
胡八一笑了笑，摸了摸心口——那里的感应化作一圈柔和的光，像古城的月光，笼罩着他们走过的所有地方：昆仑的冰、岭南的藤、东海的浪、蜀地的竹……每一处都在光里闪着微光。
“或许，该回家了。”他轻声说，风里带着城砖的厚重与夜市的烟火，温暖得像句承诺。
而拱宸门的城墙，在红光中静静伫立，与千年古都的街巷相连，守着这片土地的过往与未来。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砖缝的低语与铜铃的清响里，朝着最熟悉的方向延伸——
那方向，有西合院的石榴树，有张大妈的炖肉香，有永远等他们回来的人间烟火。
这守护的路，绕了大半个中国，终究要回到最初的起点。因为最该守护的，从来都不是远方的煞，而是身边的人，与脚下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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