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
这两个字从电话那头钻进耳朵，雷霆的身体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但他的大脑，己经开始高速运转。
一个假的保险箱，用来测试他的能力，顺便当成额外的赏金。
一个真的保险箱，藏着能让王振华万劫不复的罪证。
这个地产大鳄，从一开始就在玩火，并且把他也拖进了火场。
电话那头的王振华还在语无伦次地哀求，恐惧让他丧失了基本的逻辑。
“我……我该怎么办？
雷大师，你一定要帮我！
钱不是问题，价钱你开！”
雷霆没有回应他的哀求，只是平静地切断了话头。
“明天中午十二点，你的办公室，我去找你。”
“我的办公室？不……不行！那个女警……”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雷霆首接挂断了电话。
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尤其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上。
他必须夺回主动权。
去王振华的办公室，
那个他自以为最安全、最能掌控局面的地方，
就是要在他最自信的领域，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五十五分。
王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繁华。
阳光洒在昂贵的实木地板上，却带不来任何暖意。
王振华坐在他那张价值不菲的紫檀木办公桌后，
身上重新穿上了手工定制的西服。
他面前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手边放着一根雪茄，但没有点燃。
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但他强撑着一股傲慢。
这里是他的帝国，他必须是国王。
两个保镖，就是昨天天台上的那两个，
一左一右，站在办公桌侧后方。
他们穿着黑西装，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
面无表情，却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王振华清了清嗓子。
门开了，雷霆走了进来。
他还是昨天那副打扮，
普通的T恤，牛仔裤，脸上没有做任何伪装。
他走进这间奢华到极致的办公室，
没有半点局促，就像走进自家客厅。
他甚至没有看那两个杀气腾腾的保镖，
径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王振华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这个男人身上有种东西，让他极度不舒服。
那是一种无视规则，无视他用金钱和权力构筑起来的一切的平静。
“雷先生，真是准时。”
王振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掌握谈话的节奏。
他没有提昨晚电话里的恐惧和哀求，更没有提什么账本。
他换上了一副生意人的嘴脸。
“你的活儿，干得有点糙。”
王振华向后靠进宽大的老板椅里，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现在全城警察的目光都盯着那块地，也盯着我。
这给我带来了非常大的麻烦和损失，你知道吗？”
雷霆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所以……”
王振华顿了顿，拿起那根雪茄，
用裁刀剪开，动作透着一股刻意的从容，
“尾款的事情，恐怕要变一变了。”
“九十万，太多了。”
“我给你二十万，算是辛苦费。
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拿了钱，离开这座城市，我们两不相欠。”
“如果你不满意……”
王振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
“你应该清楚，在警察面前，我们俩到底谁更麻烦。
我有很多朋友可以帮我澄清误会，而你呢？
一个制造爆炸的逃犯？”
威胁。
赤裸裸的黑吃黑。
他笃定雷霆不敢把事情闹大，
笃定这个缺钱的退伍兵在权势面前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两个保镖的手，都下意识地放到了西装内侧，
那里藏着足以致命的武器。
雷霆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争辩。
他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很老旧的，
看起来像十年前产品的MP3播放器，轻轻放在了紫檀木的桌面上。
然后，他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嘈杂的，带着风声的对话，从劣质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你就是雷霆？”
是王振华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炸药也好，C4也罢，
三天之内，我要它从原地消失。”
“对，消失！炸成平地！”
办公室里，死寂。
王振华脸上的那点从容和阴狠，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MP3，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录音。
他竟然录了音！
“你……”王振华的声音干涩沙哑。
雷霆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再次伸出手，
将自己的手机滑过桌面，推到王振华面前。
手机屏幕亮着。
上面是一张照片。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一栋充满古典气息的大学校门前，笑得阳光灿烂。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是她就读的学院，宿舍楼，以及房间号。
王振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是他的女儿，他唯一的软肋，
他送去世界上最安全地方的掌上明珠。
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冲上天灵盖。
“王总。”
雷霆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仅会制造‘意外’。”
“我更擅长，预防‘意外’。”
“尤其是，针对我自己的意外。”
雷霆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如死灰的王振华。
“我有一个邮箱，设置了定时发送。
如果我被捕，或者遭遇任何不测，一封邮件会自动发出。”
“收件人，包括市纪委，省巡视组，还有国内最大的几家新闻媒体。”
“邮件内容嘛……”
雷霆停顿了一下，
“有这段录音，有你给我转账的全部记录，
还有一份我亲手写的，
关于那栋楼如何‘意外’倒塌的详细技术分析报告。
图文并茂，保证任何一个外行都能看懂。”
“你觉得，到时候，
你的那些‘朋友’，是会帮你，
还是会第一个站出来，把你和我撇清关系？”
王振华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攥住了，
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他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
他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猎人，却没想到，
从一开始，他就成了对方蛛网上的猎物。
“钱……我给！”王振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让财务部，立刻！马上！
转九十万到昨天的那个账户！立刻！”
他冲着电话咆哮，像一头绝望的困兽。
不到一分钟。
雷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银行短信。
【您的账户尾号8847于12:05分，入账人民币玖拾万元整……】
雷霆看了一眼，收起手机，然后拿回了桌上的MP3。
他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王振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在椅子上。
然而，雷霆走到门口，却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
“钱，是拆楼的。”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另一笔生意了。”
“把你的账本，从废墟底下拿出来的生意。”
王振华刚刚放下的心脏，再一次被狠狠地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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