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哭喊声、日军的嚎叫声、密集的枪声爆炸声混杂在一起，将庆和祥当铺门口变成了绝望的漩涡。上百名惊慌失措的平民被日军有意驱赶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填满了狭窄的街道，也彻底堵死了特遣队最后的后撤路线。
“不要过来！回去！快回去！”杨锐目眦欲裂，对着涌来的百姓嘶声大吼，但他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巨大的喧嚣中。
噗噗噗！
子弹无情地射入人群，瞬间溅起一片血花。中弹的百姓惨叫着倒下，后面的人收不住脚，被绊倒、踩踏，场面更加混乱不堪。日军则躲在人群后方和两侧的废墟里，冷酷地射击，既射杀百姓，也压制特遣队。
“混蛋！畜生！”邱清泉看着眼前这人间惨剧，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手枪徒劳地向着日军方向射击，却被流弹擦伤了手臂，被身边的士兵死死按在步战车残骸后面。
“排长！怎么办？！打不了啊！”步兵班长看着在弹雨中成片倒下的百姓，眼睛血红，几乎要崩溃。他们的火力优势在人群的阻挡下荡然无存，甚至不敢轻易还击，生怕误伤。
“夜莺！夜莺！能找到日军迫击炮位或者指挥官吗？！”杨锐对着话筒咆哮，希望能进行斩首。
“找不到！他们混在人群和废墟里，目标太小太分散！我有视线的地方全是百姓！”柳絮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和无力。她的狙击镜里，只有攒动的人头和不断溅起的血花，根本无法锁定那些藏在暗处的恶魔。
死局！彻彻底底的死局！
继续留在原地，只会被越来越多的日军和混乱的人群彻底淹没、吞噬。强行突围，必然要踏着百姓的尸体和血泊前进，这是任何有良知的军人都无法做出的选择。
“啊！！”那辆被炸瘫的99A坦克里，幸存的装填手发出了绝望的怒吼，操纵着并列机枪，却迟迟无法按下发射钮，因为枪口前晃动的全是同胞的身影。
日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步战车的装甲上，叮当作响，溅起无数火星。不时有手榴弹扔过来，在人群中爆炸，掀起一片残肢断臂。
特遣队和邱清泉的残兵被压缩在当铺门口极小的一块区域，伤亡开始增加。
“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邱清泉嘶哑地喊道，脸上混着血和泪，“杨排长！别管我们了！你们装备好，或许还能冲出去！给我们留点手榴弹，我们和狗日的拼了！”
“放屁！”杨锐红着眼睛吼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但他心里也知道，希望渺茫。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杨锐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旅部通讯参谋急促的声音：
“尖刀！尖刀！这里是磐石！收到请回答！”
“我是杨锐！旅长！我们被围死了！到处都是老百姓！我们动不了！”杨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呼。
“听着！根据无人机宏观监测，你们西侧三百米，有一条叫‘胭脂巷’的小巷，尚未被日军完全控制，或许可以通往江边方向！但需要你们立刻向西突围！”
向西突围？那意味着要硬生生穿过面前这密集的、正在被日军驱赶射击的百姓人群！
“百姓太多！我们过不去！强行过去就是屠杀！”杨锐吼道。
“别无选择！”林峰的声音突然切入了频道，冰冷而决绝，“日军正在有组织地屠杀平民，你们留在那里同样救不了任何人，只会全军覆没！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变成一把尖刀，劈开人群，撕开一条口子！能跟上的百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是断臂求生的命令！执行！”
林峰的话如同冰锥，刺破了杨锐最后一丝犹豫。是的，留下是等死，还会让更多日军聚集过来。只有动起来，才有一丝渺茫的希望，或许还能带出一些百姓。
断臂求生！何其残酷！
杨锐看了一眼身边那些惊恐万状、不断倒下的百姓，又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却眼神决绝的弟兄们，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痛苦的决断。
“全体都有！”他对着所有特遣队员和残存守军吼道，声音嘶哑却穿透了枪声，“上刺刀！准备近战！坦克（虽然瘫痪，但电台还能用）！用并列机枪，朝我们正前方街道两侧的屋顶和窗口扫射！压制日军火力！不要管街道！”
“步战车！所有机枪，对准我们西侧人群的……头顶上方射击！驱散他们！给他们让开一条路！不是打人！是吓开一条路！”
“所有人！跟着步战车！向西！胭脂巷方向！冲锋！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用强大的火力威慑，逼迫百姓向两侧躲避，从而在密集的人群中硬生生“吓”出一条通道！同时用坦克火力压制街道两侧的日军，减少正面阻力。
命令下达，士兵们瞬间明白了意图，虽然心中痛苦，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瘫痪的99A坦克怒吼起来，并列机枪喷出长长的火舌，疯狂地扫向街道两侧的屋顶和窗口，将试图在那里射击的日军打得抬不起头。
两辆04A步战车上的30毫米机炮和并列机枪则抬高了枪口，对着西侧人群的上方猛烈开火！炽热的弹道如同鞭子般抽在人群头顶的空气里，打得墙壁砖石碎裂，碎屑纷飞！
巨大的枪炮声在极近的距离响起，果然起到了效果！西侧原本密集的人群被这恐怖的声势吓得发出惊恐的尖叫，下意识地拼命向街道两侧挤压、躲避，中间竟然真的短暂地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布满尸体和伤员的通道！
“冲！”杨锐声嘶力竭地大吼，第一个跃了出去，手中的95式步枪不断点射，清除着前方零星的日军。
特遣队员和残存守军护着邱清泉，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这条用火力威慑开辟的血路，向西猛冲！他们一边跑，一边对着两侧惊恐的百姓大喊：“向西跑！跟着我们！快跑啊！”
一些反应过来的百姓，也哭喊着跟着这支突然动起来的军队向西涌去。
日军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突围，短暂的错愕后，更加疯狂地射击。子弹从西面八方射来，不断有士兵和百姓中弹倒下。
惨烈的突围战，变成了一场用生命进行的赛跑。
杨锐冲在最前面，不断开枪，感觉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一名跟着他跑的年轻士兵突然身子一软，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杨锐甚至来不及看一眼。
邱清泉被两名士兵架着，踉跄着奔跑，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和百姓，老泪纵横。
就在他们即将冲过街道拐角，眼看就要看到那条希望的“胭脂巷”时——
轰！！
一枚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准确地落在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剧烈的爆炸声中，残肢断臂横飞，一片惨嚎！
爆炸的气浪将杨锐猛地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街边的断墙上，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在他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仿佛听到耳机里传来柳絮一声急促的惊呼，以及邱清泉绝望的喊声：“杨排长！！”
……
不知过了多久，杨锐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和颠簸中艰难地睁开眼。后脑剧痛，耳边是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和密集的枪声。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04A步战车的后舱里，身边是几名伤痕累累的士兵，以及……脸色苍白、左臂简单包扎着的邱清泉。
“排长！你醒了！”一名脸上带着血污的士兵惊喜地喊道。
“我们……出来了？”杨锐艰难地问道，声音沙哑。
“出来了！多亏了夜莺！”士兵心有余悸地说，“你被炸晕后，鬼子想冲上来抓你们，是夜莺小组，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近处，用狙击枪和自动火力硬是挡住了鬼子十几分钟！最后是另一辆来接应的步战车冲进来，把你们抢出来的！”
杨锐看向邱清泉。邱清泉神色复杂，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深深的悲恸，低声道：“出来了……但跟着我们冲出来的百姓……十不存一……弟兄们也……折了大半……”
步战车在颠簸中疾驰，车外枪声依旧激烈，显然尚未完全脱离危险区。
杨锐挣扎着坐起身，看向车外。车辆正行驶在一条陌生的、满是废墟的小巷里。
“这是哪里？胭脂巷？”
“不是……”驾驶员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胭脂巷被鬼子堵死了……我们这是绕道，好像……好像是往下关码头方向……”
下关码头？那是长江边！是绝路！
**悬念：** 突围出来的特遣队残部为何驶向了绝路下关码头？他们能否在日军合围前找到新的生路？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夜莺”小组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南京城的最后时刻，还剩多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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