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嘈杂的地下指挥部内，空气仿佛因唐生智那句冰冷的质问而彻底凝固。所有将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张明远身上，试图从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找出破绽。
赵清河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下意识地看向张明远。
张明远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最关键、也最危险的时刻到了。实话实说，对方百分之九十九不会相信，甚至可能首接把他们当成疯子或骗子拖出去枪毙。但编造谎言？在这群老于世故的军人面前，一个漏洞就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引发更深的猜忌。
他决定说实话，但选择性地、用一种对方可能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去阐述。
“唐司令长官，各位长官，”张明远的声音沉稳，目光坦诚地迎向唐生智，“这个问题，说出来您可能很难相信。我们……来自一支您无法想象的中国军队。我们并非属于现在国内的任何派系，我们也并非来自国外。”
他顿了顿，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果然，唐生智和周围将领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讥诮和更加浓重的怀疑。
“哼，故弄玄虚！”一个脾气火爆的师长忍不住冷哼道。
张明远没有理会，继续道：“我们来自于一个……未来的时间。具体原因我们自己也尚未完全明了，是在一次军事行动中遭遇了无法解释的异常天象，才突然来到了这里，出现在了南京城外。”
“未来？时间？”参谋长刘兴扶了扶眼镜，脸上写满了荒谬和难以置信，“张先生，你是把我们当三岁孩童戏耍吗？这种荒诞不经的怪力乱神之说，岂能取信于人？！”
“我知道这难以置信！”张明远提高了音量，语气变得急切而真诚，“但请各位长官想一想！如果不是来自未来，我们如何解释我们完全不同于当今世界的武器装备？如何解释我们精准无比的火力控制和远超时代的通讯能力？如何解释我们能轻易歼灭日军一个大队及其炮兵中队？这些，难道是当今世界任何一国军队能够做到的嗎？”
他连续几个反问，掷地有声。指挥部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将领们面面相觑，确实，城外的战斗他们是部分目睹或听闻了报告的，那种毁灭性的力量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
唐生智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闪烁不定。他内心深处同样被那种力量所震撼，但理智又让他无法接受“穿越”这种天方夜谭。
“空口无凭！”唐生智冷冷道，“你说你们来自未来，有何证据？难道就凭你们那些奇技淫巧的武器？”
“证据……”张明远心中一沉，他们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无法证明。他快速思索着，“我们的装备本身就是证据，它们的技术远超这个时代几十年！此外，我们可以提供关于日军下一步动向的精准预测，这可以证明我们拥有你们无法获取的情报……”
“预测？”副司令长官罗卓英插话，语气带着审视，“你说说看，日军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张明远脑中飞快回忆着历史上南京保卫战的细节，谨慎地说道：“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因久攻南京不下且伤亡惨重，己极为焦躁。他必然会下令各路日军加紧攻势，尤其是紫金山主峰、雨花台、光华门等关键阵地，压力会倍增。同时，日军第6师团谷寿夫部，性格残暴，其部队很可能在破城后……”他说到这里，猛地停住，意识到后面的“大屠杀话”现在绝不能说出来，那只会被当成危言耸听的疯子，“……会采取极端手段。”
这番关于日军高层心态和重点进攻方向的判断，确实符合当前战局和日军将领的性格特点，让在场的将领们神色稍微动容了一些。但这并不能首接证明“未来”之说，顶多说明对方情报分析能力很强或者有特殊情报来源。
“这些判断，稍有经验的指挥官都能分析得出，不足为凭。”唐生智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满意，“你们若真是友军，为何不听从命令，反而用炮火威胁于我？”
“司令长官明鉴！”张明远立刻解释道，“并非威胁，而是自保和警示！我部初来乍到，身份不明，贵军枪炮相向，我军不得不展示实力以求自保！那两炮精准命中日军，而未伤城墙分毫，正是要向司令长官表明三点：第一，我军火力精准，绝不会误伤友军；第二，我军目标唯有日寇；第三，我军诚心合作，但亦有底线，若遭攻击，必坚决反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恳切：“司令长官！如今日寇兵临城下，南京危在旦夕，数十万军民性命系于一线！我军虽力薄，但装备精良，战力强悍，愿与守城将士并肩作战，共御外侮！此乃国家之幸，民族之幸！望司令长官以大局为重，暂且搁置疑虑，允许我部协防城外要点，共抗强敌！时间紧迫，每拖延一刻，城外日军就多一分准备啊！”
张明远的话情真意切，既有道理，又点明了当前最大的危机——时间。指挥部内再次陷入沉默，一些将领似乎有所触动，交头接耳起来。
唐生智眉头紧锁，内心激烈斗争。他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那支神秘军队的力量是实实在在的，若能为其所用，无疑是守城的巨大助力。但对方的来历实在太诡异，万一这是日本人的惊天阴谋呢？万一他们假意合作，关键时刻倒戈一击，南京城顷刻即破！这个责任，他唐生智担不起！
信任的裂痕依然巨大。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参谋拿着一份电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惊惶：“报告司令！紧急军情！日军第16师团猛攻紫金山第二峰，教导总队伤亡惨重，部分阵地失守！日军第114师团突破淳化镇，正向光华门急进！雨花台方向，第88师压力巨大，朱赤旅长、高致嵩旅长均报告伤亡过半，急需增援！”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指挥部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南京防线己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
唐生智猛地站起身，因焦急和恐惧而脸色煞白。他看了一眼张明远，又看了一眼桌上那份标示着无数红色箭头的作战地图。
绝望的压力，正在压倒猜疑。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盯着张明远，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本司令就姑且信你一次！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厉：“你部必须立刻前往紫金山与光华门之间的孝陵卫、麒麟门一带布防，务必挡住日军第114师团的迂回攻势，缓解光华门正面压力！我会下令该区域守军配合你部行动。但是——！”
他再次强调，声音冰冷：“若你部作战不力，或有任何异动，休怪本司令翻脸无情！城防重炮，将首先砸向你们的阵地！明白吗？！”
这并非完全的信任，而是一次危险的试探和利用。他将最危险、最紧急的任务交给了这支无法信任的“援军”，同时将炮口作为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张明远心中了然，但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他立刻立正敬礼：“明白！请司令长官放心！我军必不辱命，痛击日寇！”
谈判取得了艰难的、初步的、也是极度脆弱的突破。
然而，就在张明远稍微松了口气，准备告辞立刻返回部署时，唐生智突然又补充了一句，眼神锐利如刀：
“等等！为了便于‘协同’作战，我会派一名联络官随你一同回去。‘协助’你们与友军沟通。”
一名穿着中央军军官制服、表情精干冷漠的中校应声站了出来。
这名突如其来的“联络官”，显然是唐生智安插的眼线和监视者。他的存在，会给合成旅的行动带来怎样的变数和危险？合成旅能否在监视下顺利完成阻击任务？
(http://www.220book.com/book/M2S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