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墙角那棵老槐树叶子的沙沙声。
沈清歌站在院子中央,手里那本簇新的户口本仿佛还带着街道办公章印泥的温度,熨烫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她深吸了几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将翻涌的心绪强行压回心底。
自由是第一步,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好,是接下来每一步。
她环顾这个小小的院落。赵建军不在,这里便是她暂时的、唯一的根据地。她需要熟悉这里,利用这里,就像一株被风吹到岩缝里的草,首先要抓住每一寸土壤,每一滴水分。
她先仔细锁好了院门,插上门栓。虽然那几声插销响动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然后,她开始真正地、仔细地审视这个“家”。
屋子确实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她推开那扇薄木板门,再次走了进去。
阳光透过糊窗的报纸缝隙,投射进几道朦胧的光柱,灰尘在光中无声飞舞。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旧木头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赵建军的冷冽烟草和皂角混合的气息。
她走到那张唯一的木板床边,伸手按了按褥子,很薄,下面的床板硬得硌手。她又看向墙角那个叠成标准豆腐块的被子,和卷得整齐的草席。一切都透着一种近乎苛刻的整洁和简朴,没有任何多余的、属于个人情绪的物件。
她的目光落在那口掉了漆的木质衣柜上。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拉开了柜门。
里面果然如她之前所见,只有寥寥几件男人的衣物。两套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却磨得起了毛边的旧军装,一套深蓝色的工装,几件同样颜色的背心和衬裤,都叠得棱角分明,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除此之外,空荡荡的。
她的视线移向衣柜最底层,那个上了锁的暗绿色小铁皮箱。
箱子不大,但看起来很沉旧,边角有些磕碰的凹痕,锁头是那种老式的黄铜挂锁,看起来颇为牢固。
这里面会是什么?
沈清歌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是钱?票据?还是……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关于他为什么被部队“退回”的秘密?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去探究。窥探这个危险男人的秘密,或许能让她找到一点主动权,或者至少是多一分了解。
但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好奇心会害死猫。尤其是在赵建军这种感知力可能极其敏锐的男人面前,任何逾矩的行为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现在维持现状,互不侵犯,是最好的选择。
她轻轻关上了柜门,发出细微的“咔哒”一声。
然后,她开始清点这个屋子里所有能用的物资。
厨房区域,米缸里的米大概还有五六斤,面袋里的面粉稍多,七八斤的样子。猪油小半罐,盐剩下小半袋,酱油瓶底快见了底,几个干瘪的土豆,两颗蔫白菜,墙角还有一小堆红薯。调味品只有一小包花椒和几个干辣椒。橱柜里还有一小布袋玉米碴子。
灶台下堆着不多的柴火和一小堆煤块。
水缸里的水是满的,应该是赵建军早上挑的。
清点完毕,沈清歌心里大致有了数。这些粮食省着点吃,大概够一个人吃十来天。但如果加上赵建军那个看起来食量就不会小的男人,恐怕支撑不了几天。
她必须尽快找到收入来源。
想到收入,她立刻想起了赵建军早上给她的那个绿色网兜。她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把它拿了出来——这是她刚才下意识藏东西的地方。
网兜里躺着几张皱巴巴的粮票:叁市斤的地方粮票两张,壹市斤的全国粮票一张。钱是几张毛票和分币,加起来大概一块两毛三分钱。
这就是她目前的全部流动资金。
太少了。去食堂打饭,一顿最便宜的糊糊加窝头也得一毛多,这点钱吃不了几顿。
坐吃山空绝对不行。
她将钱票小心地用手绢包好,重新塞回枕头底下。然后,她走到窗边,透过报纸的缝隙向外看去。
巷子里偶尔有人经过,大多是老人和妇女,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提着菜篮子或端着洗衣盆。这个时间点,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院里倒是清净。
她看到了隔壁那户人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看到了对面屋顶上冒出的淡淡炊烟,听到了不知哪家传来的收音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需要尽快融入,找到能换取食物的途径。
她沉吟片刻,心里有了几个模糊的想法。糊纸盒?纳鞋底?这些活计需要门路,而且工钱极低。或许可以去附近的菜市场转转,看看有没有帮忙搬菜、打扫的零工?或者……
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几颗蔫白菜和土豆上。
或许,她可以试试做点吃的拿去卖?哪怕只是简单的烙饼、馒头?本钱小,见效快,只是风险也大,这年头私下买卖东西,被抓到就是“投机倒把”……
正思忖间,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
沈清歌的心猛地一提,瞬间屏住了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透过门缝向外看。
只见一个脑袋正鬼鬼祟祟地扒着院门的门缝往里瞅,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八零:换亲救赎,这次我选痞》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看身形是个半大的小子,大约十三西岁的样子,瘦得像根豆芽菜,穿着件不合身的旧褂子。
那小子瞅了一会儿,似乎没看到人,又侧着耳朵听了听,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没人啊?军子哥不在家?”
他看起来不像有恶意,更像是好奇。
沈清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开了门栓,猛地打开了门。
那小子正扒着门缝,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栽进来,吓得“哎哟”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惊慌失措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清歌。
“你……你谁啊?”小子结结巴巴地问,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着沈清歌,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沈清歌也打量着他。这小子面黄肌瘦,但眼睛挺亮,不像那些二流子青工。
“我是赵建军的爱人。”沈清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你找他有事?”
“爱、爱人?”小子张大了嘴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眼睛瞪得更圆了,“军子哥真娶媳妇了?昨天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沈清歌微微蹙眉:“他们说什么了?”
小子似乎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捂住嘴巴,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没……没说什么……就说军子哥从沈家带了个……带了个姐姐回来……”
他倒是机灵,没把那些难听话学出来。
沈清歌心里明了,也不追问,只是道:“他去厂里了,不在家。你找他什么事?”
小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啥事……我就是听说军子哥回来了,过来看看……我、我叫小豆子,住前面那条巷子。”他指了指东边方向,“军子哥以前帮过我奶奶扛过煤球……”
原来如此。看来赵建军在这附近,也并非全然是凶名,至少还有像小豆子这样记得他一点好的人。
沈清歌心里微微一动,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原来是小豆子。我叫沈清歌。”
小豆子见她笑了,似乎放松了一些,好奇心又占了上风,忍不住问:“清歌姐,你……你真是自愿嫁给军子哥的?你不怕他啊?他们都說军子哥他……”
他说到一半,又赶紧刹住车,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清歌的脸色。
沈清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说:“别人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小豆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里还是有些困惑,但没再追问这个,转而好奇地看向院子里:“军子哥就住这儿啊?这地方好久没人住了,有点破……”
“能遮风挡雨就行。”沈清歌道,顿了顿,她看似随意地问,“小豆子,你对这附近熟吗?知道哪儿能接到糊纸盒或者纳鞋底之类的零活吗?或者,菜市场那边需不需要人帮忙?”
她需要信息,而半大的孩子,往往是附近消息最灵通的群体之一。
小豆子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清歌姐你要找活干啊?糊纸盒我知道!街道居委会王主任她儿媳妇就在家糊纸盒,好像还分给别人做,就是工钱忒低,糊一百个才给几分钱……纳鞋底好像针织厂那边有时候会外包出来,但得要熟人介绍才行……”
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说了出来,虽然零碎,但对沈清歌来说却很有用。
“菜市场那边搬菜的活都是男的干,而且都是固定的人,一般不找外人……不过,”小豆子眼睛转了转,压低声音说,“清歌姐,你会做饭不?”
沈清歌心中一动:“会一点。怎么了?”
“我听说啊,就是听说,”小豆子神秘兮兮地说,“机械厂后门那边,有时候中午会有人偷偷摆摊卖吃食,卖给那些不想吃食堂或者食堂去晚了的工人,好像生意还挺好……就是得躲着联防队的人……”
机械厂后门?偷偷摆摊?
沈清歌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倒是一条路子!虽然风险大,但利润肯定比糊纸盒高得多,而且来得快!
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面上不动声色:“还有这种事?卖的都是什么?”
“就馒头、烙饼、茶叶蛋啥的,方便的,能拿着就走的。”小豆子说,“不过那边也有别人在卖,得做得好吃才行……清歌姐,你做的饭好吃吗?”
沈清歌没有首接回答,只是笑了笑:“谢谢你啊小豆子,这些信息很有用。”
小豆子被她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没事儿,清歌姐,以后有啥事需要跑腿的,也可以叫我,我对这一片儿熟得很!”
又聊了几句,小豆子便蹦蹦跳跳地走了,似乎因为和新来的“军子哥媳妇”说了话而有些兴奋。
沈清歌关上院门,背靠着门板,心脏却因为刚刚得到的信息而怦怦首跳。
机械厂后门……偷偷摆摊……
或许,这真的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快速赚到第一笔钱,站稳脚跟的机会。
风险与机遇并存。
她走到橱柜前,看着那不多的米面和调料,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总要试一试。
她挽起袖子,拿出了面袋和玉米碴子。
就算要摆摊,她也得先试试自己的手艺,看看能做点什么出来,味道如何。
第一步,先从填饱自己和那个男人的肚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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