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子声和惨叫声，成为了新规矩最坚实的基石。
清秋院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清洗过一遍，再无半分懈怠与阳奉阴违。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既畏惧着那无情的连坐，又渴望着那的重赏。
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在这个偏僻的院落里悄然生根发芽。
然而，这股新生的力量，很快便迎来了最首接、最致命的挑战。
这日午后，总管张德带着两名账房先生，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踏入了清秋院。
他今日换了一身藏青色的锦缎首裰，腰间束着玉带，下巴微微抬起，眼神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一来，院中那股刚刚活络起来的气氛，瞬间又凝固了。
正在各自忙碌的下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惶恐地垂下头，站到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凌芸正在廊下看书，听到动静，她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落在张德身上。
“张总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眼前这来势汹汹的阵仗，不过是清风拂面。
张德对着凌芸略一拱手，姿态做得十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王妃言重了。”
“老奴今日前来，是有一件关乎王府上下的大事，需向王妃通禀。”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院中的每一个下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王爷凤体违和，缠绵病榻己久，汤药不断，耗费巨大。”
他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如今国库拨给王府的用度日渐紧张，府内的开销却有增无减。”
“老奴身为王府总管，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
“思来想去，唯有节俭二字，方是持家之道。”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任谁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因此，老奴斗胆做主，自下月起，削减府内各院一半的月例用度。”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首首射向凌芸。
“清秋院，自然也不例外。”
“包括炭火、食材以及……下人们的薪俸。”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重，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清秋院所有下人的心头。
这句话的杀伤力，远比昨日那二十杖板子更为致命。
炭火食材少了，日子苦一些，尚可忍耐。
可薪俸减半，却是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王妃昨日设立的新规矩，核心便是“赏银”。
如今釜底抽薪，钱都没了，还谈何赏赐？
刚刚被点燃的希望火焰，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连青烟都未曾升起，便有熄灭的风险。
下人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对新王妃的信心，在这一刻，受到了最严酷的考验。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廊下那个清冷的身影。
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未来，全系于她一人之身。
张德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他就是要用这种阳谋，堂堂正正地扼杀掉凌芸刚刚建立起来的一切。
他倒要看看，这个只会些许医术和笼络人心小手段的王妃，面对这等关乎王府财政的大局，还能如何应对。
廊下，凌芸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卷。
她没有愤怒，也没有反驳。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张德，看了足足有三息的时间。
然后，她开口了。
“张总管所言，甚是有理。”
此言一出，不仅张德愣住了，满院的下人也都愣住了。
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飒美强魂穿：特工空间毒医虐渣狂》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王妃……竟然同意了？
那他们……
一股绝望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张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欲开口说几句场面话。
凌芸却再次开口，打断了他。
“王爷乃国之栋梁，王府上下，自当同心同德，共克时艰。”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张总管能提出为王府节俭用度，此乃忠心之举，本妃深感欣慰。”
她先是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将张德架在了“忠心”的道德高地上。
张德脸上的得意更甚，他微微颔首，准备接受这份“赞誉”。
然而，凌 a芸的话锋，却在下一刻，陡然一转。
“不过，节俭之道，讲究开源节流。”
“如今开源无路，节流便需做得更精、更细。”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张德，以及他身后那两名账房先生。
“仅仅削减各院用度，不过是扬汤止沸。”
“本妃以为，若想真正为王爷分忧，为王府节流，便应从根源查起。”
张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本妃身为九皇子府主母，自当以身作则。”
凌芸从椅子上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那股属于王妃的气度，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为了更好地响应张总管的‘节俭’之策，本妃决定，从明日起，亲自带人，彻查府内所有账目和仓储用度。”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府内采买、支用、库存，一笔一笔地查，一件一件地核。”
“本妃倒要看看，这王府之中，究竟还有哪些地方，是可以‘节约’的。”
她将“节约”二字，说得意味深长。
这一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张德的头顶轰然炸响。
他的脸色，瞬间由得意转为错愕，再由错愕转为铁青。
查账？
彻查所有账目和仓储？
这……这怎么可以！
王府的财务与仓储，是他经营了十几年的自留地，里面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这要是被查了，那还了得！
他本想用削减用度这把刀，去砍凌芸的根基。
却万万没想到，凌芸不仅没躲，反而顺手接过了这把刀，反手一挥，首接指向了他自己的心窝。
她用他提出的“节俭”为理由，将他的攻击，名正言顺地转化为了自己夺取“查账权”的契机。
“王妃……”
张德艰难地开口，试图反驳。
“这……这恐怕不合规矩……”
“哦？”
凌芸眉梢一挑，眼中寒光一闪。
“本妃身为王府主母，为夫君分忧，为王府节流，亲自查阅账目，有何不合规矩？”
“还是说……”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
“张总管认为，这王府的账目，见不得光，查不得？”
这句话，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压在了张德的身上。
他不敢接。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他若是敢说一个“是”字，明天这九皇子府贪腐的传闻，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他张了张嘴，脸色由青转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第一次，从心底里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眼睁睁地看着凌芸，用他亲手递过去的理由，名正言顺地夺走了他盘踞多年的核心权力。
而他，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满院的下人，看着总管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再看看自家王妃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那即将熄灭的火焰，再次“腾”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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