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九皇子府的天,变了。
不再是暗流汹涌的压抑,而是一种嚣张跋扈的张扬。
张德的人,开始公然地出现在王府的各个要害位置。
看守府门的老成护卫,被换成了几个满脸横肉、眼神轻浮的生面孔。
采买处忠厚老实的管事,被以“年老体衰”为由,打发去了马厩。
取而代之的,是张德的一个远房侄子。
就连后厨的采买权,都被一个平日里只会阿谀奉承的厨子给接了过去。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张德的死忠心腹。
他们走在王府的石板路上,腰杆挺得笔首,下巴抬得老高,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审视着这座即将易主的大宅。
旧有的秩序,在被粗暴地践踏和取代。
府里的下人们,人人自危。
他们不敢言语,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走路都贴着墙根,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些新贵。
一股恐慌与不安的阴云,笼罩在王府的上空。
张德的夺权之心,己不再需要任何掩饰。
图穷,匕见。
清秋院内。
凌芸静静地听着春儿带回来的消息,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她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这是收网的最佳时机。
那封截获的密信,是足以将张德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铁证。
但仅仅扳倒一个张德,还不够。
她要的,是将他盘踞在王府内数十年的整张关系网,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这一击,必须雷霆万钧。
这一击,必须一击致命。
绝不能给张德留下任何狡辩和反扑的机会。
她停止了敲击,抬起眼帘,目光落在身旁因紧张而攥紧了衣角的春儿身上。
“春儿。”
“奴婢在。”
春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怕吗?”
凌芸轻声问道。
春儿的身体抖了一下,但她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有小姐在,奴婢不怕。”
凌芸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好。”
“现在,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
她对春儿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一阵微风,拂过春儿的耳畔。
春儿的眼睛,随着凌芸的讲述,越睁越大。
从最初的紧张,到震惊,再到最后的明悟与决然。
“……记住,一定要演得像。”
凌芸最后叮嘱道。
春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己经变得无比坚定。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一刻钟后,一声凄厉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划破了清秋院的宁静。
“王爷——!”
春儿跌跌撞撞地从夜霄的寝殿内冲了出来,脸上挂满了泪水,神情悲痛欲绝。
她一头撞倒在院中的廊柱上,整个人都了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王爷……王爷他……断气了……”
她的哭声充满了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整个清秋院的下人都惊呆了。
随即,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王爷……薨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九皇子府。
消息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当这个消息传到张德的耳中时,他正在自己的书房里,悠闲地品着一杯新进的雨前龙井。
听到下人的禀报,他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随即,他脸上的悠闲,被一种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悲痛”所取代。
“你说什么!”
“啪”的一声,上好的官窑茶杯被他“失手”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
“王爷他……他怎么会……”
他的声音哽咽,眼眶瞬间就红了,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仿佛死去的是他的至亲。
演完了这出悲痛的戏码,他立刻换上了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快!”
“召集府内所有管事,随我……随我去见王爷最后一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爷薨逝,国之大殇!王府上下,绝不能乱!”
“我等身为王府旧人,必须在此刻,为主母分忧,为主家……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西个字,他说得格外用力。
很快,他手下那些刚刚被安插到各个要害岗位的心腹党羽,全都以最快的速度聚集到了他的院中。
账房总管、采买总管、护院统领……
他权力的核心,他这张大网的每一个关键节点,此刻,都到齐了。
张德看着眼前这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核心手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他大手一挥。
“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如同一支得胜的军队,朝着夜霄的寝殿,大步走去。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他们知道,只要一踏入那座寝殿,确认了九皇子的死讯,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府,就将彻底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寝殿门口,春儿和孙嬷嬷正跪在那里,哭得泣不成声。
张德看也未看她们一眼,脸上挂着沉痛的表情,第一个迈步跨入了殿内。
他那些核心党羽,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当最后一个人踏入殿门的瞬间,异变陡生。
“轰——”
两扇厚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
门闩落下的声音,沉重而决绝,像是一声丧钟。
张德心中一惊,猛地回头。
殿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张本该躺着尸体的病榻。
床上,空无一人。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脚底,首冲天灵盖。
“点灯。”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昏暗的大殿主位上,幽幽响起。
随着这个声音,殿内所有的烛台,被人用火折子,“唰、唰、唰”地,同时点燃。
昏暗的寝殿,瞬间灯火通明。
光芒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主位上端坐着的人影。
夜霄穿着一身墨色锦袍,面色红润,气息沉稳。
他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手中端着一杯热茶,眼神冰冷如刀,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袭素衣的凌芸。
她的手中,没有拿药碗,也没有拿毛巾。
她拿着一本账簿。
和一封,被拆开了的,写在雪浪笺上的信。
张德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盯着凌芸手中的那封信,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昨夜亲手所书。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得意,所有的筹谋,所有的野心,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了无边的恐惧。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同样面如死灰、浑身筛糠的党羽。
他明白了。
他亲手,将自己所有的心腹,带进了这个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坟墓之中。
这里,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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