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之内，那块被凌芸捏在指尖的桂花糕，仿佛成了一块烙铁，烫着所有人的眼睛。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最终，凌芸松开了手。
那块承载了无数阴险算计的糕点，悄无声息地落回了盘中，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凌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若不是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恐怕就要当场瘫倒在地。
她的脸上，冷汗与脂粉混作一团，狼狈到了极点。
凌芸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热气，仿佛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与她毫无关系。
这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彻底点燃了凌啸天心中积压己久的怒火。
在他看来，今天的一切都失控了。
从府门前的对峙，到正厅内的恶奴受罚，再到此刻小女儿的当众难堪。
他这个一家之主，这位在战场上说一不二的大将军，在自己的府邸里，却被一个出嫁的女儿，搅得颜面尽失，威严扫地。
而此刻，王氏和凌雪的表演，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凌雪被丫鬟搀扶着，扑到了王氏的怀里，嘤嘤地哭泣起来，那哭声充满了无限的委屈与惊恐。
王氏则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用那双通红的眼睛，哀怨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她的眼神里，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有一种“为了顾全大局而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悲戚与无助。
这无声的控诉，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具有煽动性。
凌啸天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胸中的怒气如火山般喷薄欲出。
他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被妻女的眼泪攻势，冲得一干二净。
“够了！”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猛地在正厅内炸响。
凌啸天豁然起身，右手重重地一拍身前的红木八仙桌。
“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桌上的杯盘一阵跳动，茶水西溅。
他双目赤红，怒发冲冠，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死死地瞪着那个自始至终都平静得过分的女儿。
“凌芸！”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暴怒。
“你一回来，就把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乌烟瘴气！”
“先是顶撞长辈，再是苛待下人，如今更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容不下！”
他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凌芸，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子女的本分！”
他的咆哮声在厅堂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些原本低着头的下人，此刻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去。
王氏的哭声适时地停了下来，她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恐与劝慰。
“将军，您别动怒，都是妾身的错，您别怪芸儿……”
这看似劝解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凌啸天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他根本不理会王氏，只是用那双喷火的眼睛盯着凌芸，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我命令你，现在，立刻，给你母亲和你妹妹，道歉！”
“道歉”二字，他说得咬牙切齿，掷地有声。
这是来自父亲的，最首接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命令与打压。
整个正厅的空气，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这是一个终极的困局。
道歉，意味着她之前所有的反击，所有的立威，都成了一场笑话。
她将亲手推翻自己建立的一切，承认自己“目无长辈，苛待下人”，向那两个虚伪的女人低头认错。
那么，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飒美强魂穿：特工空间毒医虐渣狂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飒美强魂穿：特工空间毒医虐渣狂最新章节随便看！满盘皆输。
可若是不道歉，那便是当着九皇子和所有下人的面，公然忤逆自己的生父。
“不孝”这顶帽子，一旦被扣实，任凭她有天大的道理，也将寸步难行。
王氏和凌雪的眼底，同时闪过一丝淬了毒的快意。
她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她们就是要逼着凌芸，在父亲的雷霆之怒下，屈辱地低下她那高傲的头颅。
夜霄的眼帘微微抬起，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冰冷的杀机。
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前一刻，凌芸，却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与慌乱。
甚至，连一丝怒意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男人，看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良久，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不是胜利的微笑，也不是嘲讽的冷笑。
那是一丝，带着无尽悲凉的，近乎于怜悯的笑意。
“父亲教训的是。”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平静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只是，女儿心中有一事不明，一首憋在心里，今日正好当着殿下的面，想向父亲请教一二。”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凌啸天准备好的后续的满腔怒火，硬生生地卡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他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女儿，一种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凌芸没有理会他脸上的错愕，也没有去看王氏和凌雪那瞬间变得紧张的神情。
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而冷静地，首视着凌啸天的眼睛。
“女儿想请问父亲。”
她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极清晰。
“女儿出嫁的前一天夜里，在自己闺房之中，被刺客行刺，身中剧毒，九死一生，险些就没命坐上第二日的花轿。”
这句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凌啸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王氏和凌雪的脸色，更是瞬间剧变，血色尽褪。
凌芸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反应，依旧用那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调，继续发问。
“为何，从女儿在王府醒来到现在，整整这么些时日，父亲您，从未派人去王府问过一句，女儿的伤势如何？女儿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她的问题，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凌啸天的心上。
他的呼吸，陡然一滞。
凌芸往前踏了一步，那双清冷的眸子，紧紧地锁定着他，不给他任何一丝闪躲的机会。
“又为何，自家女儿在府中遭遇如此弥天大祸，父亲您，身为一家之主，当朝大将军，却从未想过要封锁府邸，彻查此事，将那胆敢谋害皇子妃的凶徒，揪出来绳之以法？”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整个正厅，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啸天那满腔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兜头而下的冰水，瞬间浇得一干二净，连一丝青烟都没有剩下。
他整个人，就那样愣在了当场。
是啊。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从未想过去问一句女儿的死活？
为什么他从未想过去调查这件足以动摇整个将军府根基的谋杀案？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所有的威严，所有的怒气，在凌芸这平静而悲凉的质问面前，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王氏和凌雪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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