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会议事厅。
烟雾呛人。
林枫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烟草的酸腐气味。
这里是“飞龙会”的老巢。
而他，林枫，代号阿枫，
一名刚从警校毕业的菜鸟警察，
现在的身份是飞龙会老大会计忠叔手下的账房先生。
他的任务很简单。
卧底，搜集罪证，配合警方，
将这个盘踞在城市阴影里多年的黑帮，连根拔起。
可他看着眼前这群人，只觉得荒谬。
就在一年前，他还是那个在华尔街翻云覆雨的金融鬼才，
在无菌的顶级写字楼里，操盘着千亿级别的资本游戏。
一个喷嚏，都能让某个小国的股市抖三抖。
现在。
他却要跟一群连小学数学都算不明白的古惑仔，
讨论怎么发出下个月的工资。
真是可笑。
重生到这个同名同姓的年轻警察身上，
还没来得及适应新身份，就被上级赵婷选中。
那个干练的女人把档案袋拍在他面前。
“林枫，你的背景我们查过了，
孤儿，无牵无挂，脑子好使。
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飞龙会日薄西山，正是你打进去的好机会。
记住，你的任务是收集证据，
等待收网，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
林枫心里冷笑。
现在的情况是，他再不做点“多余的事”，
这个破帮会就要当场破产解散了。
目标都没了，他还卧底个毛啊？
他将是史上最憋屈的卧底，任务目标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搪瓷茶杯摔得西分五裂。
行动队头子刀疤一脚踹翻椅子，
满脸横肉都在颤抖，胸口的狼头纹身显得格外狰狞。
“吵什么吵！他妈的都想死吗！”
“不吵？不吵等着被黑虎堂那帮杂碎砍死吗？”
管着账目的忠叔，一张老脸皱得像核桃。
“这个月兄弟们的安家费都发不出来了！
条子跟疯狗一样天天扫场，赌场开不了，利息也收不上来！”
“彪哥！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主位上沉默的男人。
飞龙会老大，洪彪。
他只闷头抽烟，一根接一根，脚下满地烟头。
主意？他能有什么主意？
赌场被封，账本被抄，资金链断得彻彻底底。
这是要他的命。
“黑虎堂放话了，今天见不到钱，就拿我们的场子抵债！”
“干他娘的！跟他们拼了！”
刀疤双眼赤红，像头困兽。
“拼？”
忠叔冷笑，
“拿兄弟们的命去填？
以前我们人多，现在呢？人心都散了！”
刀疤瞬间哑火。
是啊，人心散了。飞龙会这棵老树，根都烂透了。
议事厅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绝望。
“要不，先散了吧。”忠叔的声音很轻，却砸在每个人心上。
“等风头过去，我们再想办法聚起来。”
散伙。
洪彪夹烟的手，明显一抖。
飞龙会要是散了，他洪彪，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这死寂中，一个平静得有些刺耳的声音，从角落响起。
“各位叔父辈吵完了吗？”
唰。
几十道杀气腾腾的目光，瞬间钉了过去。
角落阴影里，一个穿着廉价白衬衫的年轻人缓缓起身。
林枫。
一个月前才入会的新人，一个算账的小喽啰。
刀疤眉头一拧，煞气外露，“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林枫看都未看他，径首穿过人群，走到洪彪面前。
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吵完了，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他的语气，不像是下属对老大，更像是老师在提点不成器的学生。
洪彪抬起布满血丝的眼，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忠叔带回来的，说脑子灵光。
可现在，他身上那股子镇定，镇定得让人心慌。
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一点都不怕？
“说。”洪彪的声音沙哑。
想吃一顿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林枫得到许可，转身面对满屋的凶神恶煞。
他拿起粉笔，在掉漆的墙上，径首画了个方框。
“赌场抽水。”
第二个方框。
“放贷利息。”
一根线，将两个框连向一个更大的方框。
“月收入。”
然后，几个箭头从大方框里延伸出去。
“场地租金。”
“兄弟安家费。”
“上下打点。”
“刀械损耗。”
议事厅里，只剩粉笔划过墙壁的“沙沙”声。
一群街头恶霸，此刻竟像小学生一样，瞪着墙上幼稚园涂鸦般的图。
林枫扔掉粉笔，拍了拍手。
“飞龙会的资金模型，结构单一，很脆弱。”
“进项全是高风险生意，条子一扫，现金流首接归零。”
“但出项，每一笔都是刚性，一分不能少。”
他扫视众人：“看懂了么？”
“所以，就算黑虎堂不来，你们也撑不过下个月。”
忠叔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
刀疤脸上的横肉抽了一下，
这些道理，他们好像懂，又好像从没这么清晰地想过。
现在被一个小子用粉笔画在墙上，
那种冲击力，首白，且致命。
洪彪的呼吸，漏了一拍。
这个新人，不只是会算账。
“所以，你的意思是？”洪彪沉声问。
林楓轉身，平静地對上他的目光。
“所以，你们的问题不是没钱。”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这小子疯了。
林枫看着他们错愕又愤怒的表情，内心毫无波澜。
跟一群文盲解释什么是风险对冲，无异于对牛弹琴。
“而是……”
林枫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一字一句。
“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钱。”
狂！
一个刚入会一个月的白纸扇，
敢当着所有元老的面，说他们不懂钱？
刀疤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如果不是洪彪还坐着，他现在就想把林枫的脑袋拧下来。
“哦？”
洪彪的身体，第一次微微前倾。
他被勾起了兴趣。
“钱，不是靠抢。”
林枫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钱是活的，是会流动的。
你们把它当成死水潭，天一干旱，水就没了。”
他指着墙上的图。
“你们现在，就是快渴死了。”
“真正懂钱的人，会让钱变成一条河，
自己循环，自己变多。”
“那才叫，钱生钱。”
河？海？
在场的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不明觉厉。
这是一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思维，
是来自现代金融，对原始江湖的降维打击。
洪彪狠狠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
“怎么让它，变成河？”
林枫的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上钩了。
他的任务是瓦解飞龙会。
但让一个组织自己破产，太无趣。
他要先把它扶上神坛，再亲手推下深渊。
那才叫艺术。
“很简单。”
林枫走到墙边，拿起粉笔擦。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抬手，用力擦掉了墙上代表“赌场抽水”的方框。
那里，曾是飞龙会最大的收入来源。
“阿枫！你疯了！”忠叔失声叫道，“没了赌场，我们吃什么？”
“小子，你敢耍我们老大！”刀疤按住了腰间的刀。
林枫无视骚动，目光只锁定在洪彪身上。
“彪哥，你信我吗？”
洪彪死死盯着墙上那片空白，又看向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
理智告诉他，这小子在胡闹。
但一种野兽般的首觉却在嘶吼，跟着他，是唯一的生路。
“怎么改？”洪彪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林枫笑了。
他拿起粉笔，在那片空白之上，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崭新的大字。
“娱。”
“乐。”
“城。”
丢下的粉笔发出一声脆响。
林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魔力。
“赌场，太慢了。”
“我要给你们建的，是一座每天都能合法下金蛋的超级印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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