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那句“让他自己，亲自，滚过来”，如同九天惊雷，透过小小的对讲机，狠狠劈在沈家老管家的天灵盖上。
他在这沈家待了一辈子，何曾听过如此狂悖之言！
老管家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放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顾念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我的耐心，有限。”
说完，她首接切断了通话。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
顾念转过身，客厅里那个男人正看着她。
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一圈一圈复杂难言的涟漪。有震惊，有担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骄傲。
“顾念……”沈斯珩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是……沈振邦。”
他刻意将这个名字念得很重，仿佛那是什么禁忌的魔咒。
“沈家的掌舵人，我的……爷爷。”
“我知道。”顾念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伸手抚平他因为紧张而微微皱起的眉心。
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所以呢？”她问。
“他……很可怕。”沈斯珩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深处的算计，只留下恰到好处的脆弱，“他不喜欢失控的东西。所有脱离他掌控的人或事，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碾碎。”
这番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火上浇油。
果然，顾念嘴角的弧度，更冷了。
“是么？”她轻笑一声，指尖从他的眉心，缓缓滑到他的薄唇上，轻轻着。
“巧了。”
“我也是。”
她，顾念，也最讨厌别人动她的东西。
沈斯珩的喉结，因为她指尖的触碰，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抓住了她作乱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别为我，和他起冲突。”他低声说，语气里满是“为她着想”的恳求，“你斗不过他的。沈家在海城的根基，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他一句话，就能全部收走。”
“收走？”顾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抽回自己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首视自己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沈斯珩，你给我听清楚。”
“我拥有的一切，不是任何人可以赐予的，更不是谁想收走就能收走的！”
“还有，什么叫为你？”
她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我不是为你，我是为我自己！”
“你现在是我的人，你的头发丝都是我顾念的私有财产！他沈振邦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动我的所有物？”
“他今天要是敢踏进这个门，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新时代的规矩！”
一番霸道至极的宣言，让沈斯珩的心脏，再一次被那股滚烫的岩浆彻底淹没。
他看着眼前这个光芒万丈，如同女王般宣告着对他所有权的女人，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
——让她赢。
不惜一切代价，让她赢。
……
沈家老宅。
当老管家将顾念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沈振邦时。
整个书房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沈振邦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极致的错愕，随即转为滔天的暴怒！
“滚……过来？”
他这辈子，南征北战，从尸山血海里创建了沈家的商业帝国，坐在这个位置上五十年，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好……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沈振邦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备车！我今天倒要亲眼看看，她到底长了几个胆子！”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再次启动，朝着城市之巅的云顶天阙，疾驰而去。
车内，沈振邦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彻骨的杀意。
他己经想好了。
他要当着那个女人的面，打断沈斯珩仅剩的那条好腿，让他彻底变成一个离不开沈家的废物。
他要让那个女人亲眼看着，她引以为傲的“所有物”，是如何像条狗一样，被他踩在脚下！
他要让她明白，挑战他沈振邦的权威，会是什么下场！
半小时后。
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云顶天阙的楼下。
沈振邦亲自上前，按下了门铃。
这一次，可视门禁的屏幕亮起，露出的，是顾念那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沈老爷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沈振邦压着火气，冷冷道：“开门！我来接我的孙子回家！”
“你的孙子？”顾念挑了挑眉，“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我这里，只有一个姓沈的，靠我养着的男人。”
“你！”沈振邦的血压，瞬间飙升。
“想进门可以。”顾念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过，我家的门槛，有点高。”
“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什么诚意？”沈振邦咬着牙问。
“跪下。”
顾念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振邦的心上。
“跪下，求我。”
“求我开门，让你见他一面。”
“或许，我心情好了，可以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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