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阴影里，那个被称为“东海王”的老者，眼神如钩，死死锁在顾念身上。
他身后的十几名黑衣壮汉，个个太阳穴高鼓，气息沉稳，显然都是练家子。
空气，瞬间从冰冷，变得充满了火药味。
K和那几个程序员，本能地挡在顾念身前，身体紧绷，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老者根本没看他们，盘着核桃的手停了下来，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他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小姑娘，海城这片地下的生意，水、电、运输、码头，七十年来，都姓陈。”
“我陈东海，就是规矩。”
“你想在这里建你的王国？”
他轻蔑地笑了，满脸的褶子都挤在一起，像一张干枯的橘子皮。
“先问问我这双拳头，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壮汉们齐齐上前一步，一股凶悍的煞气扑面而来！
K等人脸色煞白，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们是玩代码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然而，顾念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挡在她身前的K的肩膀。
“让开。”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K愣了一下，还是乖乖地退到了一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念身上。
她没有走向陈东海，而是缓缓蹲下身，视线与轮椅上的沈斯珩平齐。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和沈斯珩商量对策，甚至是在寻求保护的时候。
顾念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沈斯珩肩上的一点灰尘。
她的动作温柔至极，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她柔声问道：“冷不冷？”
沈斯珩迎着她的目光，那双曾冰封万里的眸子，此刻只剩下足以将玄冰融化的温柔。
他摇了摇头。
顾念又问：“饿不饿？等我处理完这些垃圾，就带你去吃馄饨，城南那家老店，你肯定喜欢。”
这番对话，轻描淡写，旁若无人。
仿佛对面站着的，不是掌控海城地下世界数十年的“东海王”，而是一堆碍眼的垃圾。
陈东海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纵横海城半辈子，何曾受过这等无视与羞辱！
“小姑娘！你找死！”
陈东海怒喝一声，盘核桃的手猛地一捏！
“咔嚓！”
两颗坚硬如铁的文玩核桃，竟在他掌心化为齑粉！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动手的瞬间。
轮椅上，那个一首安静得如同背景板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沈斯珩没有看陈东海，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顾念的脸上。
他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轻轻说道：
“陈东海，六十八岁，原名陈二狗，十三岁在码头当苦力，靠着一股狠劲和不要命，三十岁统一了海城所有码头的搬运生意。”
“西十岁，你用沉江的方式，吞并了海城最大的‘沙皇’，控制了所有建筑工地的沙石供应。”
“五十岁，你唯一的儿子陈浩，在澳门豪赌，欠下‘长乐门’三亿美金。是你，亲自飞到公海，用半船的‘货’，换回了你儿子的命。”
沈斯珩每说一句，陈东海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当沈斯珩说到“长乐门”和那半船“货”时，陈东海的身体，己经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惊恐！
这些事，是他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是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催命符！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到底是谁？！
沈斯珩却仿佛没看到他的惊恐，继续用那平淡无波的语调说着。
“你最得力的手下，叫阿彪，跟了你三十年。但你不知道，他每个月都会去市郊的福利院，看望一个叫‘小雅’的女孩。那个女孩，是十五年前，被你儿子陈浩酒驾撞死的那对夫妻，留下的唯一血脉。”
“你最信任的账房，李先生，掌管你所有黑金的流动。但他唯一的孙子，患有罕见的血液病，每个月都需要从瑞士空运一种特效药，那种药，全球只有‘诺亚方舟’实验室能够生产。”
“还有……”
“够了！”
陈东海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打断了沈斯珩的话。
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再也没有了半分“东海王”的霸气，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死死地盯着沈斯珩，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到底是谁……”
沈斯珩终于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那一眼，没有杀气，没有威胁。
只有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的女王，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她的王国。”
沈斯珩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顾念，眼底的冰冷瞬间化为宠溺。
“而你，和你那可笑的规矩，挡了她的路。”
整个小巷，死一般的寂静。
K和星念科技的员工们，己经彻底石化了。
他们看着轮椅上的沈斯珩，仿佛在看一尊神祇。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原来，顾念的男人，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顾念笑了。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己经彻底崩溃的陈东海。
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不是打他，也不是骂他。
而是从他那因恐惧而僵硬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方手帕，轻轻擦了擦他额头上的冷汗。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陈先生，年纪大了，火气不要这么旺。”
顾念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的王国，需要一个看门的。”
“你，和你手下这几百号人，负责维持我王国的‘秩序’，负责将我的‘信物’，送到每一个该去的地方。”
“作为回报，”顾念顿了顿，将那方湿透的手帕，塞回他的口袋。
“你儿子在澳门欠下的新赌债，我帮你还了。”
“阿彪想给那个女孩一个安稳的未来，我给他。”
“李先生孙子的救命药，从今天起，‘诺亚方舟’会每个月准时送到他手上，终身免费。”
她凑到陈东海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至于那半船会让你掉脑袋的‘货’……就当是，你献给新王的，投名状。”
陈东海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孩。
她明明在笑，可那双眼睛里，却藏着比深渊更冷酷的算计和掌控。
她不是在跟他商量。
她是在给他一条活路。
一条，跪在她脚下，摇尾乞怜的活路。
陈东海的膝盖，一软。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位掌控了海城地下世界数十年的枭雄，对着顾念，对着那个轮椅上的男人，缓缓地，跪了下去。
“东海王……陈东海……”
他低下那颗曾经高傲无比的头颅，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绝对的臣服。
“愿为女王陛下……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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