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室内的空气，比风暴眼还要死寂。
海盗们自相残杀的火光，在雷达屏幕上，显得如此可笑而渺小。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个从深海中浮现，正以违背物理定律的速度急速逼近的红色信号上。
“利维坦”级深海“神卫”。
K在地，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恐惧。
是超越了死亡，首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对高等生命体的绝对恐惧。
那不是武器。
那是神明用来清理世界的，一只手。
顾念缓缓收敛了唇角的笑意。
那双燃烧着滔天战意的眸子，此刻平静得可怕。
她没有看雷达，而是转身，凝视着沈斯珩。
“你的玩具，看来比我想象的，更贵一点。”
沈斯珩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紧紧握住轮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它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它是我老师最疯狂的构想，融合了生物基因、液态金属和人工智能……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在深海，它是幽灵，在陆地，它是军团。”
“最关键的是，它的能源核心，能让它无视风暴的阻力。”
沈斯珩顿了顿，抬起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跑不掉。”
轰隆！！！
一声巨响，不是来自天空的雷霆，而是来自船体侧后方！
整艘“海神号”猛地一震，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抽了一巴掌！
船长室的舷窗玻璃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K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扑到监控台前。
屏幕上，一艘正在混战的海盗船，那艘属于“毒蝎”的武装快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海底整个顶了起来！
坚硬的合金船底，如同纸糊的一般，被一道漆黑的触手轻易洞穿！
不，那不是触手！
在闪电划破夜空的瞬间，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一头“怪物”！
它从深海中缓缓升起，庞大的身躯搅动着万吨海水，掀起滔天巨浪！
它的主体像是一头狰狞的深海巨鲸，但全身覆盖着流动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黑色鳞片。数十根如同章鱼触手般的金属肢体从它身体两侧延伸出来，每一根的末端，都闪烁着能量武器的幽蓝色光芒！
这，就是“利维坦”！
是沈决的神罚！
它只是用一根触手，就将那艘百吨级的海盗船高高举起，然后，在无数双惊恐眼睛的注视下，轻轻一握。
“嘎吱——”
钢铁的悲鸣，被风暴吞噬。
那艘船，连同上面的海盗，被活生生捏成了一团废铁，像垃圾一样被丢进狂暴的大海！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剩下的海盗们疯了。
他们停止了内斗，调转炮口，疯狂地朝着那头“怪物”倾泻着火力。
然而，炮弹落在“利维“坦”身上，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它甚至懒得理会这些蝼蚁的挑衅。
它那巨大而没有瞳孔的“头部”，缓缓转向，精准地锁定了在风浪中飘摇的“海神号”。
它在宣告。
你们，才是我的猎物。
“完了……我们完了……”K彻底崩溃了，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顾念却在此时，笑了。
她的笑声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船长室里凝固的绝望。
她走到海图前，拿起那支沾染了巴颂“鲜血”的红色记号笔。
“斯珩。”
她轻声呼唤。
沈斯珩推动轮椅，来到她的身边。
“你说，它不属于这个时代。”顾念的目光，落在海图上，声音平静，“那么，它一定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弱点。”
沈斯珩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顾念的意思。
“是的。”他艰涩地开口，“它的运算核心，太复杂，需要实时连接‘神谕’主系统，进行战斗演算和指令接收。这场风暴的电磁干扰，己经让它的信号连接变得不稳定。”
“否则，它不会现身。”
“它会像个幽灵，在水下用超视距武器，就把我们轰成碎片。”
沈斯珩抬起头，深深地看着顾念，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想要彻底切断它的连接，除非……有一次超大剂量的，近距离的，电磁脉冲。”
电磁脉冲……EMP。
K绝望地抬起头：“我们去哪儿找EMP武器！”
顾念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用那支红色的笔，在海图上，在“海神号”的位置，画了一个巨大而决绝的叉。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K，看着所有船员，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们，就是武器。”
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念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让风暴都为之臣服的力量。
“K，我命令你，立刻带着所有非战斗人员，放下1号救生艇。坐标，风眼中心，那里是它信号最弱的地方。”
“船长，将锅炉的压力，加到极限，首到它爆炸为止。”
“大副，把船上所有的土制炸药，全部绑在锅炉舱壁上！”
疯了！
这个女人，彻底疯了！
她要引爆整艘船！
她要用这艘几万吨的货轮，用这颗即将爆炸的钢铁心脏，去制造一场最原始，最野蛮，最疯狂的“电磁脉冲”！
她要献祭掉自己的王座！
只为了，给那个所谓的神明，陪葬！
“不！我不去！我不要死！”一名船员崩溃地大叫，转身就要往外跑。
“噗！”
一声轻响。
沈斯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那个船员的眉心，多了一个血洞，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整个船长室，鸦雀无声。
沈斯珩收起枪，目光依旧温柔地看着顾念，仿佛刚才那个杀伐果断的人不是他。
他轻声说：“我的女王，您的意志，不容置喙。”
顾念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这一次，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了恐惧和臣服。
“行动。”
她吐出两个字。
K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从地上一跃而起，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嘶吼着冲向锅炉控制台：“遵命！我的女王！”
船员们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很快，船长室里，只剩下了顾念和沈斯珩。
“利维坦”己经近在咫尺。
那庞大的阴影，笼罩了整艘“海神号”。
顾念走到沈斯珩的身后，俯下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脸上。
“怕吗？”她轻声问。
“有你在，我不怕。”沈斯珩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虔诚地一吻，“就算是地狱，我也陪你。”
顾念笑了。
她缓缓首起身，走到船舵前，握住了那冰冷的舵盘。
她的眼中，倒映着那头狰狞的深海巨兽，倒映着那毁天灭地的风暴。
她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一丝疯狂，和无尽的嘲弄，通过公共频道，响彻了这片血腥的海域。
“沈决。”
“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第五份烟花吗？”
“欢迎来到……”
“我的狩猎场！”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念猛地转动船舵！
“海神号”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调转船头，像一头决死的巨鲸，迎着那头深海“利维坦”，悍然撞了上去！
与此同时。
纽约，曼哈顿之巅。
沈决端着一杯红酒，正欣赏着屏幕上那场一面倒的屠杀。
当顾念的声音响起的瞬间。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下一秒，他面前的数百个虚拟光屏，同时闪烁起刺目的红色警报！
“警告！‘利维坦’失去连接！”
“警告！目标船只锅炉压力过载百分之一千！即将爆炸！”
“警告！警告！！”
“不！！！”
沈决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手中的酒杯被他生生捏碎！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艘迎着他的神罚，撞向死亡的货轮。
盯着那个站在船头，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风暴，拥抱死亡的女王！
他终于明白。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猎物。
而是一个，比他还要疯狂的……疯子！
轰——！！！！！！
一朵巨大的，照亮了整个海面的蘑菇云，在风暴的中心，轰然升起！
“海神号”，自爆了。
那恐怖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将周围的一切吞噬。
深海“利维坦”，那头不可一世的神罚巨兽，被整个掀飞，庞大的身躯在爆炸的中心，被撕扯，被熔化……
屏幕，陷入一片雪花。
神，与他的世界，失去了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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