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对不对？”
林初夏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颤抖，像绷紧到极致的琴弦，下一秒就要断裂。她死死地盯着秦婉，眼睛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泛红，仿佛要将眼前这张温柔无害的脸看穿。
楼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秦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带着淡淡受伤的情绪所取代。
“初夏学妹，”她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柔和，却带上了一丝不解和困惑，“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我？”
她的反应看起来如此自然，如此无辜，仿佛林初夏的质问是凭空而来，毫无缘由。
这无辜的姿态，像一桶油，猛地浇在了林初夏熊熊燃烧的怒火和猜疑之上。
“什么意思？”林初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举报我抄袭的人！挖出我社交账号关注记录的人！处心积虑要毁掉我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上前一步，逼近秦婉，怀里那叠沉重的证明材料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武器和支撑：“你知道那个海外院校的内部方案！你有能力接触到那些信息！你也知道我和顾夜白一组做项目！你……”
她的话语因为激动而有些混乱，但指控的意味却赤裸裸地、毫不掩饰地砸向了秦婉。
秦婉被她逼得后退了半步，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眉头蹙得更紧，眼神里那点受伤的情绪更加明显，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冤枉的委屈。
“林初夏同学！”她的声音也微微沉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全然柔和，带上了一丝严肃和不解，“请你冷静一点！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举报？什么抄袭？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努力在保持风度：“我知道你和夜白在做项目，但我从未干涉过，也根本不清楚你们项目的具体细节！至于你说的什么海外院校方案，我更是闻所未闻！你这样毫无根据的指控，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她的反驳条理清晰，语气虽然带着委屈，却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完美的克制和镇定。
这种镇定，在林初夏看来，更像是心虚的伪装和居高临下的嘲讽。
“闻所未闻？”林初夏冷笑，眼泪却不争气地再次涌了上来，混合着巨大的愤怒和委屈，“那你告诉我！谁会这么清楚那些内部消息？谁会这么了解我的社交动态？谁又有理由这么做？！”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带着绝望的颤音。
是因为顾夜白吗？是因为你觉得我碍眼了吗？——这句话，她死死地卡在喉咙里，没有问出口。但那未尽的指控，却赤裸裸地弥漫在空气中。
秦婉的脸色彻底白了。她看着情绪彻底失控的林初夏，眼神复杂，那里面似乎有震惊，有失望，有被冒犯的恼怒，但唯独……没有林初夏预想中的慌乱或心虚。
“林初夏，”秦婉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不再带有任何学姐的温和，只剩下一种疏离的、被激怒的平静，“我理解你现在可能因为项目的事情情绪不稳定。但这不是你随意污蔑他人的理由。”
她挺首了脊背，恢复了那种惯有的、优雅而疏离的姿态：“我秦婉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我从未，也绝不会使用你所说的那种卑劣手段。你的指控，毫无根据，并且极其不负责任。”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初夏：“如果你继续坚持这种无端的猜测，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至于你说的举报事件，我建议你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如何向学院澄清，而不是在这里毫无意义地迁怒于人。”
说完，她不再看林初夏，抱着书本，侧身从她旁边走过，脚步平稳，背影依旧挺首优雅，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带着毁灭性指控的对质，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
林初夏僵在原地，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秦婉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没有承认，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只有被冤枉的委屈、被冒犯的愤怒，以及那种高高在上的、仿佛看她如跳梁小丑般的冷静疏离。
难道……真的不是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如果不是秦婉，那还能是谁？谁还有这样的动机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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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秦婉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不仅被人陷害，连找出真凶都做不到，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最后还彻底得罪了或许根本无关的人……
她抱着那叠如今显得无比可笑的文件，一步一步，沉重地挪回宿舍。
苏晓正好在宿舍，看到她这副丢了魂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迎上来：“初夏？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学院那边怎么说？”
林初夏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那叠沉重的文件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然后，她瘫坐在椅子上，将脸深深埋进掌心，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苏晓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又急又气：“是不是学院不信？他们怎么能这样？！那些材料明明那么充分！”
她围着林初夏焦急地转了两圈，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桌子：“对了！顾大神！顾夜白呢？他怎么说？他这个项目负责人，总不能看着你被冤枉吧？！他应该站出来帮你证明啊！”
顾夜白……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再次刺痛了林初夏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他？
他早就划清界限了。
“与技术无关”、“主要由她负责”……
他怎么可能站出来？在他眼里，这或许只是一场她自己惹来的、需要她自己解决的麻烦，甚至可能……他心底也存着一丝怀疑？
连她最亲密的朋友，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去找他求助。
可偏偏，他是最不可能伸出援手的那一个。
这种认知，比任何指控都更让她感到冰冷和绝望。
“没用的……”她声音沙哑地从指缝里漏出来，充满了疲惫和死寂，“他不会管的……”
“凭什么不管？！”苏晓急了，“项目是你们两个人的！荣誉是共享的，出了事就让你一个人背锅？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找他去！”
说着，苏晓竟然真的拿出手机，就要给顾夜白打电话。
“不要！”林初夏猛地抬起头，抓住苏晓的手腕，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哀求，“晓晓，不要找他！求你了……”
她不能再承受一次他的冷漠和拒绝了。那会比被全世界指责更让她难受。
苏晓看着她眼里深切的痛苦和绝望，动作顿住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可是……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这明明就是诬陷！”
就在这时，林初夏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显示有一条新邮件进入。
发件人栏，那个名字让林初夏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秒——
顾夜白。
苏晓也看到了，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看！他发邮件来了！说不定他就是来问这件事的！快看看！”
林初夏的手指颤抖着，几乎不敢去点开。
在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崩溃的质问，在她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刻，他会发来什么？
是一句迟来的、程式化的询问？还是更冰冷的、关于项目展示会后续工作的指令？或者……甚至是迫于压力，来与她彻底划清界限的声明？
在苏晓催促的目光下，她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点开了那封邮件。
邮件正文，异常简短，甚至比以往任何一封都要简短。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只有一行冷冰冰的、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文字：
“看到邮件后，立刻来一趟理工楼B区地下实验室。单独。急。”
苏晓凑过来看到内容，愣住了：“地下实验室？急事？单独？这……什么意思？”
林初夏也完全愣住了。
地下实验室？那是学校存放一些老旧设备和进行特殊实验的偏僻区域，平时很少有人去。
他为什么突然让她去那里？还是“立刻”？“单独”？
在这种时候？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心脏。
她猛地抬头，看向苏晓，脸色苍白如纸：
“他……是不是也相信了？”
（第二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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